林羽的手还按在三眼金猊的前爪上，掌心贴着地面。大厅出口外的空气不再紧绷，刚才那种被注视的感觉消失了。他缓缓松开手，指环上的金纹暗了下去。
“它走了。”他说。
唐舞麟盯着洞口方向：“就这么走了？一句话不说，连个影子都没留下。”
三眼金猊站起身，抖了抖四肢。它的动作比之前稳了许多，额间的竖瞳微光流转，像是在感应什么。
林羽抬头看它：“你在找它？”
三眼金猊点了下头，又摇了摇头。
“不是敌人。”它声音还是稚嫩，但清晰了不少，“是……同类。它感觉到我醒了，所以过来看看。现在它知道我没危险，就回去了。”
唐舞麟皱眉：“你说的‘醒’，是指你不再是那个随时会爆开的状态了？”
“是。”三眼金猊说，“祭坛把排斥的力量转化成了连接。我现在能感知到森林里的每一个角落，就像它们是我的身体一部分。”
林羽站起身，拍了拍校服上的灰。他的魂力还在缓慢恢复，体内那丝淡金色的气息也安静了下来。
“我们得出去。”他说，“留在这里太久不安全。”
三人一兽向通道外走去。来时步步惊心，回去的路却出奇顺畅。没有机关触发，没有能量乱流，连墙壁上的符文都变得黯淡无光，像是完成了使命。
走出祭坛入口，外面的天光已经变了。原本阴沉的天空透出一丝青白，林间雾气稀薄了许多。鸟叫声从远处传来，不是零星几声，而是成片响起，像是整片森林同时苏醒。
唐舞麟停下脚步：“这不对劲。”
林羽也站住了。
他抬起右手，指环轻轻震动了一下。他闭眼，试着用意识连接祭坛深处的晶石。那一道新的通路还在，虽然微弱，但能感知到能量仍在流动。
他调出一小股力量，散入脚下土地。
地面微微一震，一圈极淡的波纹从他脚边扩散出去，速度不快，却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的树丛里。
“我在测试共振范围。”林羽睁眼，“如果三眼金猊真的和森林建立了联系，那我的信号应该会被传得很远。”
话音刚落，远处一棵巨树的树干上，浮现出一道浅浅的金纹，一闪即逝。
唐舞麟瞪大眼：“真传过去了？”
“不止。”三眼金猊突然开口，“刚才那一下，我也感觉到了。是你在叫我。”
林羽看向它：“你是说，我的信号不仅传遍森林，还被你接收到了？”
“是。”三眼金猊点头，“而且我知道你现在站在哪棵树下，知道你呼吸的节奏，甚至知道你左手小指刚刚动了一下。”
唐舞麟啧了一声：“你俩现在是不是不用说话就能交流了？”
“还不行。”林羽摇头，“只是单向传递信息。我发，它收。但它不能反过来主动联系我，除非距离很近。”
他低头看着地面：“问题是，这种连接是怎么形成的？是因为祭坛？还是因为我和它建立了契约？”
“应该是两者都有。”三眼金猊说，“祭坛是桥梁，你是第一个走过桥的人。你带过去的能量改变了结构，让我能稳定存在。而我稳定下来后，森林自然就跟着变了。”
林羽沉默片刻，忽然蹲下身，伸手拨开一层落叶。下面的泥土颜色比别处深一些，隐约能看到细小的光点在移动，像是沙子里藏着星星。
“这不是普通的土。”他说，“它在传导能量。”
唐舞麟也蹲下来，用骨甲尖端戳了戳：“有反应吗？”
林羽把手掌贴在地上，再次释放一丝魂力。
这一次，光点顺着他的掌心爬上来，在皮肤表面形成一条细线，直通手腕。
“它在回应我。”他说，“不是被动接收，是主动反馈。”
三眼金猊低下头，鼻尖靠近那条光痕。它的竖瞳亮了一下，光点立刻停止移动，然后缓缓退回到土里。
“它认得我。”三眼金猊轻声说，“也认得你。因为你身上有我的气息。”
林羽收回手，看着掌心残留的一点微光：“所以整个森林现在都处在某种统一的节奏里？”
“是。”三眼金猊抬头，“以前它是散的，每一片区域都有自己的规则。但现在不一样了。我成了中心，所有地方都在跟着我的心跳运行。”
唐舞麟站起身，环顾四周：“难怪刚才那些魂兽没出来拦我们。不是它们不想，是它们现在听同一个指令了。”
林羽也站起来：“这意味着，一旦你出事，整个星斗大森林都会陷入混乱。”
“也会有人想利用这一点。”三眼金猊说，“谁控制我，谁就能控制这片森林。”
林羽盯着它看了几秒，然后伸手按住它头顶的角：“不会让他们得逞。”
唐舞麟插嘴：“那你呢？你现在算不算成了新一任的森林主宰？”
三眼金猊摇头：“我不是主宰。我只是载体。真正的主宰是这片土地本身，我只是让它重新活了过来。”
林羽点点头：“所以你不是获得了力量，而是成为了力量流通的通道。”
“对。”
林羽转身走向林间小路：“走吧，先离开核心区。我们得看看外围的变化是不是一样。”
路上，他们经过一片曾经暴躁的区域。这里是百年魂兽常出没的地方，过去只要人类靠近就会遭到攻击。可现在，林中安静得反常。
一只风狼从树后走出，体型不小，獠牙外露。但它没有扑上来，而是停在五步之外，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然后低头蹭了蹭地面，转身走进了林子。
唐舞麟愣住：“它这是……打招呼？”
“不是针对你。”林羽说，“是针对整个队伍。它感知到了三眼金猊的存在，知道我们现在是被允许通行的。”
他又补充一句：“不只是它。你看地上。”
唐舞麟低头。
地面上有几道爪印，排列得异常整齐。不是杂乱奔逃的那种，而是像有组织地移动留下的轨迹。更远处，还有更多足迹汇成一条模糊的线，通向森林深处。
“它们在迁徙？”他问。
“不是迁徙。”三眼金猊说，“是在调整位置。每一支族群都在往最适合它们生存的地方去。以前它们靠本能乱撞，现在有了指引。”
林羽蹲下，手指划过一道爪痕。痕迹边缘光滑，像是被什么力量抚平过。
“这不是自然形成的。”他说，“是有东西在引导它们的行为。”
“是我。”三眼金猊说，“我能告诉它们哪里安全，哪里有食物，哪里该避开。它们听得懂。”
唐舞麟吸了口气：“你这不只是觉醒，你是直接当上了森林总管。”
林羽站起身，拍掉手上的泥：“这意味着你的影响范围远超我们想象。不只是这片区域，整个星斗大森林都在响应你。”
他顿了顿：“但我有个问题。你是怎么做到的？明明刚才在祭坛里，你还差点失控。”
三眼金猊抬头看他：“因为你拉住了我。”
“我？”
“你不只是救了我。”三眼金猊说，“你用自己的魂力帮我稳住了核心。那一瞬间，我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东西——信任。不是命令，也不是压制，是真正愿意承担风险来护住我。”
林羽没说话。
唐舞麟看了他一眼：“所以你才是关键节点？不是祭坛，不是血脉，是你这个人？”
“也许吧。”三眼金猊说，“但如果没有祭坛，没有你们两个守在外面，我也撑不到那一刻。”
林羽望向远方的树冠。阳光穿过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这片森林确实不一样了。不是变得更危险，也不是变得更温和，而是变得……有序。
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我们一直以为变强就是提升魂力、学会新技能、打败更强的对手。”他说，“但现在看来，真正的变化不是来自战斗，而是来自连接。”
“连接？”唐舞麟问。
“对。”林羽说，“我和你之间的配合，我和三眼金猊的契约，它和森林的共鸣。这些都不是靠打出来的，是靠彼此承认对方的存在才建立起来的。”
唐舞麟摸了摸下巴：“所以你现在觉得，力量的本质是关系？”
“至少在这里是。”林羽说，“一个人再强，也改变不了整片森林的规则。但当我们绑在一起，就能让狂暴的魂兽安静下来，让混乱的能量重新流动。”
三眼金猊走到他身边，脑袋轻轻靠在他手臂上。
“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没有把我当成怪物。”它说，“你把我当成伙伴。这就是为什么我能稳住。”
林羽伸手摸了摸它的角。
他们继续向前走。越靠近外围，植被越茂盛。空气中的魂力浓度明显上升，但不再刺人，反而有种温润感。
一只火狐从灌木中跃出，落在前方路上。它没有攻击，也没有逃跑，只是站在那里，尾巴轻轻摆动。
林羽停下脚步。
火狐转过身，朝着森林深处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他。
“它想让我们跟它走。”三眼金猊说。
“为什么？”唐舞麟问。
“不知道。”三眼金猊说，“但它没有恶意。我能感觉到。”
林羽看了看唐舞麟。
唐舞麟耸肩：“反正也没别的事。去看看也好。”
三人跟着火狐向林中走去。地面依旧残留着那些发光的痕迹，像是大地内部的脉络正在苏醒。
林羽走在最后，右手小指上的指环微微发热。他低头看了一眼，发现那道金纹又亮了一些。
他还没来得及细看，前方的火狐忽然停下。
它站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抬头望向天空。
林羽顺着它的视线看去。
树冠缝隙之间，有一片云层正在缓慢旋转，形状不像风形成的样子。
那不是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