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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又一封信到了。

依旧是简洁的汇报:

“沈棠同志:

任务进展顺利。此地多风沙,与黑省截然不同。

听闻林清源同志已到大队,医术精湛,苏教授等人身体当可无忧。

春耕忙碌,注意休息。

陆铮”

这次提到了林清源,像是确认接替者已到位。

依旧是“勿念”“注意休息”的客套。

沈棠依旧没回。

第三封信接踵而至,内容却有了微妙的变化。

“沈棠同志:

今日见此地老农用一种木制耧车播种,结构颇为精巧,效率尚可,但种子间距难以精确控制,常需补苗。

忆及你改良脱粒机之巧思,若由你设计,可有更优之法?

附图一张,信纸上用铅笔简单勾勒了耧车结构,盼不吝赐教。”

这封信,不再是单纯的汇报和客套的关心,而是抛出了一个具体的技术问题!

附上的草图虽然简单,但结构清晰。

陆铮的笔触在描绘机械结构时,似乎比写其他文字时更加专注和…流畅?

他这是在向她请教?

或者说,是在用一种她可能感兴趣的方式,试图建立联系?

沈棠的目光在那张简陋的耧车草图上停留了片刻。

作为一个军工专家,对机械结构有着近乎本能的敏感和思考。

她一眼就看出了那耧车的几个关键缺陷和可能的改进方向。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拿起笔,在信纸的空白处,用简洁的文字和更精准的线条,

标注了几处修改意见:如何优化排种口结构以减少卡顿,

如何增加简易刻度调节装置以控制间距,

甚至建议将木制关键受力件换成更耐用的铸铁,并注明可用废旧农具熔炼替代。

她写得很专注,完全是出于对技术问题的本能回应。

写完,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看着那张被自己涂改过的信纸,她沉默了一下。

算了,既然写了,就寄回去吧。

她找来一个信封,将这张“回复”塞了进去,贴上邮票,让王晓梅下次去公社时帮忙寄走。没有抬头,没有落款,只有一张写满技术批注的信纸。

远在风沙弥漫任务地的陆铮,收到这封特殊的“回信”时,

一向冷峻的脸上露出了罕见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看着信纸上那娟秀却力透纸背的字迹,那精准、直指要害的改进方案,仿佛能看到沈棠在桌前专注书写的侧影。

冰山,终于撬开了一丝缝隙!

虽然回应的只是技术,但这已是巨大的突破!

他立刻提笔,针对沈棠的改进点,提出了更深层次的疑问和讨论,并附上了自己根据她建议构思的草图…

自此,两人之间建立起一种奇特而稳定的“通信”模式。

陆铮的信,内容逐渐丰富起来:

任务见闻:

不再是简单的“顺利”或“风沙”,

而是描述当地独特的地貌“此地有巨大雅丹,形如舰队,夕阳下赤红如血”、

艰苦但淳朴的民风“牧民逐水草而居,孩童眼眸清澈如星”,

甚至隐晦地提及任务的艰难“昨夜遇沙暴,天地混沌,幸得提前加固营帐”。

技术探讨:

成了通信的核心。

从农具,播种机、收割器具到水利简易滴灌设想,甚至有一次,陆铮在信中描述了一种缴获的敌特装备的奇特结构,

隐去关键信息后,

询问沈棠的看法,沈棠一眼看出其设计缺陷和可能的改进方向,回信犀利点评。

两人在纸上进行着跨越千里的“头脑风暴”,

字里行间充满了对彼此专业能力的欣赏和棋逢对手的畅快。

日常关怀:

对红旗大队的询问更具体。

“今年春苗长势如何?”

“后山野菊是否开了?”

“林小雨同志是否还总缠着你?”,沈棠对此条直接无视。

对雪宝的关心也持续着,甚至有一次寄来一小包据说是西北特产的、风干的肉条,写明是给雪宝的“加餐”。

隐晦的思念: 藏得极深。

一句“黑省的春韭想必已鲜嫩”,

一句“此间月色清冷,不及小院灯火”,

一句“盼复,纸短情长”… 如同投入深潭的细小石子,试图激起一丝涟漪。

沈棠的回信,依旧简洁、冷静,以技术讨论为主,偶尔回应一下关于大队和雪宝的询问“春苗尚可”“雪宝已食”。

对于陆铮那些带着温度的见闻和隐晦的话语,她通常选择性地忽略,或者用最平淡的事实回应“野菊未开”“灯火如常”。

但不知不觉中,她阅读陆铮的信件,成了习惯。

他信中展现出的广阔视野、敏锐的观察力、务实的态度以及字里行间那份属于军人的坚毅和担当,让她无法轻视。

她开始期待那带着军邮戳记的信封,在拆信时,心底会掠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澜。

这种通信持续了数封。

直到一个的傍晚,一封比以往都要厚重许多的信,送到了沈棠手中。

沈棠像往常一样,在安静的屋内拆开信。

信纸厚厚一叠,开篇依旧是任务见闻和技术讨论。关于一种新型材料在极端环境下的应用可能性,沈棠看得专注,甚至提笔在纸上做了批注。

然而,翻到最后一页,画风突变。

前面的冷静分析戛然而止。

笔迹依旧刚劲,却似乎多了一份凝重和…孤注一掷的勇气。

墨迹深深浸透纸背。

“沈棠:” 他第一次在信中省略了“同志”二字

“写此信时,任务已近尾声,然前路艰险更甚,归期难料。”

“数次通信,字里行间,所思所念,早已超越图纸与文字。”

“我见过你救人时的专注,见过你护虎时的决绝,见过你改良农具的巧思,更折服于你剖析机械时那洞穿本质的犀利与冷静。你像一柄藏于匣中的绝世名剑,锋芒内敛,光华自生。”

“我知你心若坚冰,拒人千里。我亦曾告诫自己,任务为重,不可逾矩。然情之一字,如野草蔓生,非理智可御。”

“西北风沙烈,吹不散心间影;长夜星斗寒,映不尽眸中人。千言万语,终难自欺——”

“沈棠,我心悦你。”

“此心昭昭,天地可鉴。不求你即刻回应,只盼…盼能有一线之机,待我归来,亲口再诉。”

“万望珍重,盼复。”

“陆铮 于星夜”

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军人最直白、最滚烫的告白。

字字千钧,砸在沈棠平静的心湖之上!

沈棠拿着信纸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她脸上的平静如同冰面般寸寸碎裂,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真实的愕然!

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心悦…她?

那个冷峻、沉默、总带着探究目光的陆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