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相国府。
董卓肥硕的身躯陷在主位上,铜铃般的眼睛扫过堂下众人,脸上满是志得意满的油光。
他刚刚掌控了洛阳禁军,并且自封相国,整个洛阳城都在他的淫威下瑟瑟发抖。
这种手握天下权柄的感觉,让他无比沉醉。
“报!”
一名传令兵匆匆入内。
“说!”
董卓的声音粗野而洪亮。
“相国,派往河内郡的信使,已经去了数日,至今……杳无音信。”
董卓眉头一皱,端起酒杯的手顿了一下。
何进那个蠢货死前,曾密召天下诸侯勤王,董卓深信,只有他自己收到了消息,并且反应最快。
河内太守王匡是何进的亲信,如今何进已死,王匡就是一条断了脊梁的狗。
怎么会没动静?
难道还想守着那一亩三分地?
“哼,一个王匡,冢中枯骨罢了,还敢跟咱家耍心眼?”
董卓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水顺着他杂乱的胡须往下滴。
他看向自己的心腹大将樊稠。
“樊稠!”
“末将在!”
樊稠大步出列,一身铁甲,满脸横肉,眼神中透着西凉人特有的悍勇与桀骜。
“给你五千铁骑,去一趟河内。”
董卓用马鞭随意地指了指北边。
“把那里的渡口都给咱家接管了,告诉王匡,他要是识相,就乖乖把郡守的印绶交出来滚蛋!”
“要是不识相……”
董卓眼中凶光毕露。
“就把他的脑袋给咱家提回来!”
樊稠咧开大嘴,露出满口黄牙,轰然应诺:
“相国放心!”
“区区一个河内郡,何须五千铁骑?三千足矣!”
“末将此去,定将那王匡的人头和郡守大印一并献上!”
在他看来,这根本不是打仗,这就是一次武装游行。
是去接收胜利果实的。
整个天下,谁还敢与他们西凉军为敌?
……
数日后,孟津渡口。
樊稠骑在马上,志得意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黄河之上,数座崭新的浮桥已经贯通两岸,对岸南侧,一座座营寨拔地而起,旌旗招展,看上去颇有章法。
“哈哈哈!”
樊稠身边的副将忍不住大笑起来。
“将军您看!这王匡真是个聪明人啊!”
“知道咱们大军要来,连桥都给咱们搭好了!这营寨,不就是给咱们准备的歇脚地吗?”
另一名将领也跟着奉承道:
“可不是嘛!算他识相!知道天下的主人已经换了!”
“这简直是开门揖盗,哦不,是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啊!”
樊稠听着属下的吹捧,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
他轻蔑地撇了撇嘴。
“算他聪明!”
“传我将令,全军渡河!进驻营寨!”
“让弟兄们好好歇歇脚,咱们明天就去怀县,接收河内郡!”
“诺!”
五千西凉铁骑,毫无防备,趾高气扬地踏上了浮桥。
马蹄踏在木板上,发出沉闷而富有节奏的轰鸣。
他们就像一群即将进入屠宰场的牛羊,兴奋地走向早已为他们准备好的陷阱。
此刻,在北岸最大的一座营寨中,箭楼之上。
贾诩一身青衫,凭栏而立,冷眼看着争先恐后渡河的西凉军。
他的眼神平静如水,但眼底深处,却藏着毒蛇般的冰冷。
张合站在他身后,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脸上带着一丝焦急。
“军师,敌军已经过半,还不出击吗?”
贾诩没有回头,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
“不急。”
“让他们都过来。”
张合不解。
“为何?此时出击,可将其半渡而击,敌军必乱!”
贾诩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
“我要的,不是击溃他们。”
“我要的,是全歼。”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
“跑掉一个,去给董卓报了信,我们这番布置,就前功尽弃了。”
“主公的计划,是要让董卓变成聋子,瞎子。”
“所以,这五千人,一个都不能跑。”
张合闻言,心中一凛,瞬间明白了贾诩的毒计。
太狠了!
这根本不是打仗,这是屠杀!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悸动,拱手道:
“末将明白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
当最后一个西凉骑兵的双脚踏上北岸的土地时。
贾诩缓缓举起了手。
然后,猛地挥下!
“呜——”
苍凉的号角声,撕裂长空!
“咚!咚!咚咚咚!”
震天动地的战鼓声,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如同惊雷炸裂!
樊稠刚刚踏上北岸,正准备下令整队,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猛地一惊。
“怎么回事?”
他话音未落,就看到周围的营寨中,突然涌出了数不清的军队!
铁片的甲胄,黑色的旌旗,如同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营寨的栅栏被推倒,无数手持强弩的士兵出现在高处,冰冷的弩箭,对准了他们。
在他们的左右两侧,两支恐怖的军队,正以雷霆万钧之势,包抄而来!
左侧,是一支步兵方阵,他们手持一人多高的巨盾,排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钢铁之墙,无数锋利的长矛从盾牌的缝隙中伸出,宛如一只钢铁刺猬,沉稳而坚定地压了过来。
为首一员大将,面沉如水,正是高顺!
右侧,则是一片黑色的钢铁洪流!
三千名重甲骑兵,人马俱甲,只露出一双双冰冷的眼睛,他们汇聚成一个巨大的楔形阵,为首一员猛将,豹头环眼,燕颔虎须,手持一杆丈八蛇矛,口中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
“张飞在此!西凉的杂碎们,拿命来!”
“杀!”
西凉军彻底懵了。
这是哪来的军队?
王匡?
不可能!王匡那软蛋哪有这种精锐!
“有埋伏!快!撤回南岸!快撤!”
樊稠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他惊骇欲绝地嘶吼着,拨转马头就想往回跑。
然而,已经晚了。
“南岸已经被高顺埋伏的盾兵和弩兵堵住了!”
“咻咻咻咻咻!”
箭楼之上,令旗挥动。
数千名神级弩兵同时扣动了扳机!
密集的箭雨,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啸,遮蔽了天空,如同乌云般当头罩下!
“噗!噗!噗!”
利箭入肉的声音,连绵不绝。
拥挤在一起的西凉军,瞬间就成了活靶子。
惨叫声、战马的悲鸣声响成一片!
人仰马翻,鲜血飞溅!
一轮齐射,就有近千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冲!给老子冲出去!”
樊稠双目赤红,状若疯虎。
可他往哪里冲?
高顺的陷阵营,如同一座移动的山岳,稳步推进,将他们的退路死死堵住。
任何试图冲击盾墙的西凉骑兵,都被瞬间穿成了血葫芦。
而另一边,张飞率领的重骑兵,已经完成了加速!
“碾碎他们!”
张飞一声爆喝,一马当先,如同一颗黑色的陨石,狠狠地撞进了西凉军混乱的阵型之中!
“轰!”
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巨大撞击声!
西凉军引以为傲的铁骑,在重骑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一般。
人马被撞得飞起,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张飞的丈八蛇矛,更是化作了一条夺命的毒龙,每一次挥舞,都带起一片血雨腥风!
战斗,从一开始就呈现出一边倒的屠杀。
西凉军被分割,被包围,被压缩。
在绝对的兵力优势和更精锐的战力面前,他们的抵抗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不到一个时辰。
战场上的厮杀声,渐渐平息。
五千西凉铁骑,横尸遍野。
大部分都是被弩箭射死的。七千弩兵几轮齐射就不剩多少人马了。
樊稠本人,身中十余箭,被张飞一矛刺穿了胸膛,死不瞑目地躺在尸山血海之中。
贾诩从箭楼上走下来,面无表情地踏过满地尸骸。
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刺鼻欲呕。
高顺和张飞前来复命。
“军师,敌军已全歼,无一漏网!”
“我方损失不到百人!”
贾诩点了点头,目光扫过整个战场,声音冰冷地发布了最后一道命令。
“传令下去。”
“所有尸体,先补一刀,确保没有一个装死的。”
“检查一遍,再补一刀!”
“然后,将尸体全部焚烧,骨灰就地深埋。”
“打扫战场,把血迹都用土盖上。”
“我们要让这里,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一个人,一个字,都不能传回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