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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人造之物 > 第25章 危难在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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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小七而言,每一天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的二十四小时。内部丧尸的清剿战变成了残酷的消耗战,如同一个无底洞,吞噬着“信驿”本已见底的血肉。

她的指挥中心变成了一个永不停歇的急救站和调度台合二为一的诡异场所。屏幕上不再是清晰的战线和物资流,而是破碎的、实时变化的战场热点图,代表着哪里发生了遭遇战,哪里需要紧急援助补给,哪里又出现了新的渗透点。通讯频道里充斥着嘶哑的求救声、爆炸的轰鸣、以及绝望的临终遗言。

“东区七号仓库小队弹药耗尽!重复,弹药耗尽!他们被堵在仓库二楼了!”

“医疗二队!医疗二队!中央广场临时救护点需要血浆!o型血!快!”

“工程部报告!d区下水道主闸门被变异体破坏!需要焊接设备和战斗小队支援!”

小七的大脑像一台超频运转的处理器,同时处理着几十条这样的信息。她需要瞬间判断优先级,计算最近的可调动资源,规划出风险最低的输送路线,然后下达指令。她的声音因为长时间说话而沙哑,但依旧保持着一种近乎非人的冷静和条理。她不能错,任何一个微小的失误,都可能意味着一条甚至多条生命的逝去。

然而,墨影的“顾问”们像幽灵一样环绕在她身边。他们对她的每一个决策都进行着“评估”。一次,小七下令将一批紧急空投的止血凝胶优先配给在前线血战的霍恩分队,墨影的首席顾问——一个面无表情、名叫“冷石”的男人——立刻提出异议:

“小七长官,根据风险评估模型,西区指挥中枢的防御等级更高,这批凝胶应优先保障总部安全。”

小七头也不抬,手指飞快地调出一组数据投到副屏上:“霍恩分队防守的区域连接着三个平民避难所入口,他们失守,意味着至少五百平民直接暴露在丧尸面前。西区指挥中枢有加固工事和预备队,可以支撑更久。数据模型需要加入平民疏散时间变量。执行我的命令。”

她用更全面的数据驳回了异议,但这个过程消耗了宝贵的时间,也加剧了双方的紧张关系。

身体的透支是显而易见的。她瘦削得厉害,脸色苍白得透明,只有一双眼睛因为过度使用而布满了血丝,亮得吓人。她依靠大量的提神剂和营养液维持生命体征,睡眠已成了一种奢侈,偶尔趴在控制台上眯十几分钟,也会被噩梦惊醒。梦中,有时是丧尸狰狞的面孔,有时是墨影冰冷的注视,有时……是那个模糊的“妈妈”的叹息。

当白天的喧嚣暂时告一段落(内部的战斗从未真正停止,只是强度起伏),深夜的指挥中心只剩下机器运行的嗡鸣时,小七真正的、更危险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她将自己反锁在拥有最高物理隔音和电磁屏蔽的私人分析室内(这是老李早年为她特制的,原本用于处理绝密情报,现在成了她唯一的庇护所)。在这里,她不再是那个运筹帷幄的后勤官,而是一个面对身世之谜的坚定探求者。

她的工作台上,并排摆放着两个终端。一个显示着后勤系统的实时数据,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另一个,则运行着她自己编写的、极其复杂的基因序列分析程序和密码破译算法。

她的研究集中在两个方向:

变异体“标记”信号:她将日间收集到的变异体组织样本数据。自然是通过秘密渠道获取,进行深度分析。进展缓慢但确实存在。她发现那种微弱的“标记”信号,确实与她自身的部分“沉默序列”同源,但其编码方式更加简单、粗暴,像是一种广播式的指令,而非复杂的交互。她尝试模拟这种信号,试图理解其信息内容是简单的“攻击”指令,还是更复杂的方位引导?并寻找其发射源(是某个特定的高级变异体,还是分散在尸潮中的多个节点?)。这是一个极其精细且危险的工作,如同在黑暗中摸索一枚炸弹的引信。

老李的呓语密码:“Kappa”、“Gamma”、“钥匙在最初的”。这是她另一条生命线。她假设“Kappa”和“Gamma”是某种高级密码系统的组成部分,可能与“起点站”那个密码锁有关。她利用“基石”芯片中有限的旧世界密码学资料,以及“信驿”自身通讯中使用的加密方式,尝试进行碰撞比对。她将“Kappa”和“Gamma”视为变量,代入各种可能的密码模型中,试图生成一串有可能打开“起点站”秘密的密钥。这行为如同大海捞针,需要极大的耐心和运气。

这两项研究都如同在深渊边缘行走,消耗着她本已枯竭的心力。但每一次微小的发现,都像是一点星火,照亮她内心无边的黑暗,支撑着她继续前行。

墨影并没有因为内部的混乱而放松对小七的掌控。相反,他收紧了绞索。

“冷石”和他的团队对后勤系统的渗透更加深入。他们不仅监控决策,开始直接接管一部分非核心但繁琐的日常运营,美其名曰“为小七长官分担压力”,实则逐步蚕食她的权力基础。一些关键仓库的进出库记录,需要经过“冷石”的副手二次确认才能生效;重要的运输车队配属了额外的“安全顾问”,拥有临机决断权,甚至可以否决小七制定的路线。

更隐晦的是舆论的操控。一些关于小七“精神状态不稳定”、“决策越来越冒险”的流言,开始在小范围内悄然传播。这些流言真假参半,将她近期因压力而表现出的异常(如偶尔的走神、比以往更尖锐的言辞)放大,与她之前精准的“地质预感”联系起来,描绘出一个能力出众但正走向偏执和不可控的形象。

小七察觉到了这些暗流,但她无力阻止。她的大部分精力必须用于应对生存危机,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立足之地一点点被侵蚀。她知道,墨影在等她犯错,等她因为疲惫或压力而彻底崩溃,或者……等她忍不住动用那些“非人”的能力,从而给他一个彻底控制或清除她的理由。

小七承受着精神折磨的时候,霍恩的日子同样不好过。他的部队在内部清剿战中承担了最危险的任务,伤亡惨重,补给却常常被“技术性”延迟或克扣。墨影似乎有意在消耗这些不完全听话的力量。

一次,霍恩的支队被大量丧尸围困在一个废弃的工厂里,弹药即将耗尽。小七通过秘密渠道得知消息后,冒着极大的风险,伪造了一份关于“工厂内存有重要战略备件急需转运”的加急命令,派遣一支恰好完成任务、正在休整的、相对中立的运输队,“顺路”将一批弹药和医疗物资送了过去。行动成功了,霍恩的支队得以突围。

事后,霍恩通过秘密渠道发来了一条简短的讯息,只有两个字:“谢谢。” 后面跟着一个坐标和时间,暗示了一次会面的邀请。

小七犹豫了。与霍恩直接会面风险极高。但她也知道,单打独斗无法对抗墨影。也许,一个有限的、目标明确的联盟是必要的。她最终回复了一个经过加密的、表示同意的信号。

就在小七和霍恩筹划着秘密会面时,一场新的、更可怕的危机爆发了。

一些从前线撤下来的伤员,开始出现高烧、呕吐、皮下出血的症状。这种病症传播极快,死亡率高得吓人。经验丰富的军医初步判断,这并非丧尸病毒直接感染,而更像是一种伴随尸潮而来的、高度致命的细菌或病毒性瘟疫!

瘟疫的爆发,瞬间击穿了“信驿”本就脆弱的医疗系统。隔离区人满为患,医护人员严重不足,药品迅速耗尽。恐慌像野火一样蔓延,甚至出现了小规模的骚乱,人们争抢着所剩无几的药品和干净的水源。

雪上加霜的是,伴随着瘟疫的蔓延,小七脑海中“母体”的低语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急切。

“……净化……不彻底……滋生……疾病……”

“……样本环境……恶化……回收……优先级提升……”

“……a-07……最后……机会……回归……”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仿佛在告诉她,这场瘟疫并非偶然,而是“母体”认为“信驿”这个“样本环境”已经失控和“恶化”,从而启动了某种“净化”程序,而她的“回收”也被提到了最高优先级!

瘟疫和“母体”的警告,将小七逼到了绝境。她意识到,不能再等了。“信驿”可能撑不了多久了,而她自己,也随时可能被“回收”。

她必须去“起点站”!必须找到老李留下的“钥匙”!这是唯一的生路,不仅是为了她自己,也可能为了找到对抗瘟疫甚至“母体”的线索。

在瘟疫爆发的第三个深夜,小七毅然决然地走向了与霍恩约定的秘密会面地点——一个位于安全区边缘、半废弃的通风管道维护室。

维护室里灯光昏暗,霍恩早已等在那里,他看起来更加沧桑和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没有寒暄,他直接开口:“情况糟透了。墨影想放弃下层区,集中力量死守核心区,那等于把几万人命全送给丧尸和瘟疫!”

小七点点头,声音低沉:“我知道。但我们没有时间也没有力量阻止他。我有一个计划,但需要你的帮助。”

她深吸一口气,说出了她深思熟虑的决定:“我要离开‘磐石’,去‘铁锈荒原’的‘起点站’。”

霍恩瞳孔一缩:“现在?外面全是丧尸和变异兽!你去那里干什么?”

“去找可能解决眼前危机的东西。”小七不能透露太多,“老李在那里可能留下了关键的信息。但我需要有人在我离开期间,尽可能稳住局势,保护……尽可能多的人。”

霍恩死死盯着她,仿佛在判断她是否疯了。良久,他沉声道:“你知道这几乎是送死。而且,你走了,后勤系统怎么办?墨影会立刻全面接管。”

“我会留下一个‘自动’运行的后勤预案系统,能维持最基本运转一段时间。墨影暂时找不到借口完全推翻它。”小七早已想好对策,“更重要的是,留在这里,同样是等死。去‘起点站’,是唯一的机会。”

维护室里陷入沉默,只有管道外隐约传来的风声和远处零星的枪声。

“你需要我做什么?”霍恩最终问道,语气沉重。

“两件事。”小七快速说道,“第一,在我离开后,制造一些可控的混乱,牵制墨影的注意力,让他无暇立刻彻底清查后勤系统。第二,如果……如果我回不来,想办法把这个交给值得信任的人。”她递给霍恩一枚小小的、加密的存储芯片,里面是她对“信驿”未来生存的一些极端情况下的建议,以及……关于她自身秘密的、经过高度加密的、只有特定条件才能解锁的片段信息。这是她的遗嘱。

霍恩接过芯片,紧紧攥在手心,点了点头:“我答应你。小心。”

没有更多的言语,两人在昏暗的光线下对视一眼,仿佛达成了某种悲壮的契约。小七转身,消失在通风管道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