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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墟渊遥契 > 第345章 第一次坦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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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噼啪地舔着木柴,将三人的影子投在岩壁上,忽明忽暗。夙缨拨了根枯枝扔进火里,火星溅起来,在她眼底映出细碎的光,又很快被她垂下的眼帘掩去。

“阿婉煮的药总放蜜饯。”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风拂过草叶,“她说药太苦,小孩子喝了会做噩梦。”

景遥握着水囊的手顿了顿。他认识的夙缨,永远是剑拔弩张的模样,眉峰总凝着霜,说话时带着淬过冰的锐气。可此刻她望着跳动的火焰,侧脸柔和得像块被月光浸润的玉,连声音里都裹着暖意。

沈清璃默默递过一块烤热的麦饼,油纸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我娘也总说,日子苦就多吃点甜的。”她轻声接话,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

夙缨接过麦饼,却没有吃,只是捏在手里反复摩挲。饼的温热透过粗糙的纸渗进来,让她想起阿婉的手——那双常年做针线活的手,指腹带着薄茧,却总把她的手焐得暖暖的。

“她会在我睡前编草蚱蜢。”夙缨的声音低了些,“青绿色的,翅膀上还会缠红线,说这样能引来好运气。”说到这里,她忽然笑了笑,那笑意却没抵达眼底,“后来那些草蚱蜢,都被烧在火里了。”

篝火“啪”地爆了声脆响,打断了她的话。夙缨垂眸看着掌心的麦饼,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神裔母亲的剑很快。”她换了个话题,语气里添了几分冷硬,却不再是刻意竖起的尖刺,更像一种习惯性的自我保护,“她教我劈柴时,只要手稍微抖一下,竹条就会抽在手腕上。”

景遥想起初见时,夙缨握剑的姿势稳如磐石,手腕翻转间总有凌厉的弧度。原来那稳,是被竹条抽出来的;那狠,是在严苛到近乎残酷的训练里磨出来的。

“她从不说软话。”夙缨的指尖划过麦饼边缘的褶皱,像在描摹记忆里的轮廓,“我第一次杀人时吐了三天,她就站在旁边看,递过来的水囊里掺着烈酒,说‘要么死,要么忘了怎么吐’。”

沈清璃的呼吸轻轻滞了一下。她见过夙缨猎杀墟渊信徒的样子,干净利落得近乎冷酷,刀光闪过便溅起血花,眼里连一丝波澜都没有。那时她只觉得这人手段太烈,此刻才明白,那份“波澜不惊”,是用多少个难眠的夜晚换来的。

“我学会伪装,是在十四岁。”夙缨终于咬了口麦饼,粗粮的微涩在舌尖散开,“有个墟渊祭司喜欢虐杀孩童,我扮成乞讨的哑女,在他门前蹲了半月。”

她说话时依旧平静,仿佛在说今日的天气。可景遥注意到,她捏着麦饼的手指在微微颤抖,指缝间还残留着常年握剑的薄茧,以及几道深浅不一的旧疤——有些是剑伤,有些看着像烫伤,还有些是细小的划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反复刮过。

“他总爱在黄昏时喝醉,会把吃剩的骨头丢给野狗。”夙缨的声音压得更低,“那天我揣着淬了毒的匕首,藏在狗窝里。他的靴子就踩在我头顶,带着酒气和血腥味……”

她忽然停住了,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篝火的光落在她脸上,能看见她下颌线绷得很紧,连带着脖颈处的青筋都微微凸起。

“我割开他喉咙时,他还在笑。”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继续说下去,声音里终于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说‘又一个送死的小崽子’,眼睛里全是黏腻的光。”

景遥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他忽然懂了,为何夙缨面对墟渊信徒时总是那样狠绝,为何她从不留活口。那些极端的手段背后,藏着的不是天生的冷酷,是被碾碎又强行拼凑起来的伤口,是连回忆都带着血腥味的过往。

“后来我学会了很多身份。”夙缨将剩下的半块麦饼掰碎,撒进火里,火星腾地蹿高,“游医、舞姬、货郎……换一张脸,换一种声音,就能离那些人更近一点。”

她抬起头,第一次真正看向景遥和沈清璃。那双总是覆着寒冰的眼睛里,此刻竟盛着些微的茫然,像个迷路的孩子。

“我以为这样就能让阿婉和母亲安息。”她轻声说,尾音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疲惫,“可杀的人越多,夜里越容易听见火声。”

篝火渐渐弱下去,只剩一堆暗红的炭火。景遥默默往火里添了些柴,沈清璃解开随身的药囊,将一小包安神的草药放在夙缨手边。

没有人说话,却有什么东西在三人之间悄然融化。夙缨看着那包草药,忽然想起阿婉药罐里的蜜饯,想起神裔母亲递来的烈酒,眼眶猛地一热。

原来被人窥见伤口,不一定会痛。也可以是,有人轻轻为你拂去上面的尘土,告诉你不必再独自硬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