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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1977年高考又一春 > 第154章 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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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不及了!真的等不及了!”倪少华立刻反驳,声音陡然拔高,手里的煎饼都忘了咬,“你去看看城郊的农机厂,车间里的老工人退休了一半,年轻的顶上来连零件都认不全;去看看公社小学,六个老师里有三个没读过师范,教拼音把‘b’念成‘d’,孩子跟着学错了都不知道;再去看看地区科研所,进口的光谱仪放在实验室里锈了两年,没人看得懂外文说明书!各条战线都青黄不接,新问题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变化慢一步,耽误的是整个国家的发展!”

“怎么可能缺人?”徐诗文眉头紧锁,额头上的皱纹拧成了疙瘩,像是能夹住蚊子。“基层每年为国家输送多少人才?几十万总有!公社里的农技员、村里的赤脚医生、工厂里的学徒工,哪个不是在岗位上干出来的?我看不是选人的问题,是用人的地方出了岔子!那些高高在上的衙门,办事拖拖拉拉,盖个章要等半个月,有本事的人进不去,没本事的人占着位置混日子,该改的是这些!”

“根子就在选拔上!”倪少华斩钉截铁,把手里的葱段往煎饼里一裹,狠狠咬了一大口,嚼得“嘎吱”响,葱花的香味瞬间散开来。“看看你们推荐上去的都是些什么人!上个月公社推荐去读师范的,是书记的侄子,连最简单的‘1+1=2’都能说成‘等于3’,还振振有词说‘多算一个是福气’,这样的人去当老师,不是误人子弟吗?还有县里推荐去学农机的,是主任的儿子,连拖拉机的方向盘都没摸过,去了学校天天逃课,最后还不是混了个毕业证回来?”

“你这是看不起泥腿子?”徐诗文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痛心,眼神里都透着失望,像是被最亲近的人泼了冷水。“别忘了你自己的脚跟!你爹当年不也是种庄稼的?我们谁不是从泥地里长出来的?老人家一生,从没指着老百姓的鼻子说‘你笨’!他眼里的人民,是有血有肉、能吃苦、能奋斗、能创造奇迹的!当年打仗的时候,他和战友们走到人民中间,发动老百姓参军、送粮、抬担架,才赢来了一次次胜利!你们呢?现在倒好,觉得老百姓没文化,不配选人才,这不是忘本是什么?”

他深深叹了口气,声音软了些,带着股说不出的委屈,像是积攒了许久的情绪终于要溢出来:“我在李家坳插队的时候,队里的老支书没读过书,却能凭着经验预测收成,还能想出修水渠的好法子,比城里来的技术员还管用。这就是老百姓的智慧,你们怎么就看不见?”“诗文,你误会了。”倪少华放下煎饼,从口袋里掏出手绢擦了擦嘴角的酱汁,语气缓和下来,带着几分诚恳,像是在跟老朋友谈心。“我不是针对谁,是就事论事。人都说‘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车真的到山前了,前面是悬崖还是坦途,得有人披荆斩棘去找路。恢复高考,一是要打破地方上那些遮遮掩掩的门路,让真正有学识的人能出头——你想想王家沟的李娟,那姑娘算术比算盘还准,要是有考试,她凭着本事肯定能考上大学,不用在队里喂猪;二是要斩断一些地方上的特权,你也知道,现在不少干部把推荐权当成了自家的摇钱树,亲戚朋友都往里塞,普通社员的孩子连推荐表什么样都没见过!”

他往前凑了凑,眼神里满是急切:“恢复公平的考试,就是要把上大学的权利还给全国的老百姓,不管你是农民的儿子,还是工人的女儿,只要有本事,就能考上去,这难道不是真正的为民着想?难道不比现在的推荐制公平?”

“你们这不是恢复高考!”徐诗文猛地站起身,木椅在青石板上刮出“吱呀——”的刺耳锐响,吓得院角的麻雀扑棱着翅膀飞走了,连墙上的蜘蛛网都晃了晃。他像是抛出了最后的底牌,声音里带着点颤抖,手指紧紧攥成拳头:“这好比盖屋,我们好不容易把地基打起来,你们不添砖加瓦,反而拿着锤子要拆墙!这是挑战我们毕生奋斗的信念!”

话出口,他自己也愣了一下,觉得话说得太尖锐,赶紧扭过头,不再看倪少华,只盯着台阶下荒芜的院子——院子里长着半人高的野草,风一吹就晃,墙角还有几株打碗花,粉紫色的花瓣沾着露水,像哭红的眼睛,看着有点可怜。

倪少华微微一怔,看向徐诗文的侧影。那背影绷得笔直,肩膀微微发抖,像是随时要跟人拼命的样子。可他非但没生气,嘴角反而浮起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低下头继续啃他的煎饼,“咔嚓咔嚓”的咀嚼声在安静的院子里格外清晰,倒冲淡了几分紧张的气氛。

“诗文啊,”他嚼着煎饼,声音平和得像在说家常话,“别急着上火。我不是要挑战谁,也不是要拆墙。我问你,老人家思想里,那最核心、最灵魂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徐诗文当然知道。他当年在延安参观纪念馆的时候,在一个玻璃展柜里见过几块沉重的青黑色石刻。石头上刻着四个大字,笔锋苍劲有力,带着股压不住的气势,哪怕隔着几十年的时光,依旧能让人感受到字里行间的力量。每一个前来参观的人,都会在那石刻前驻足良久,有的还会抬手隔着玻璃摸一摸,像是要把那股力量融进自己的骨子里。

倪少华继续说,声音轻了些,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那石刻在战火中被埋入地下多年,后来在旧址上挖出来的时候,石头都裂了缝,可上面的字还是清清楚楚的。现在,它成了纪念馆里的无价珍宝,来参观的人都要跟它合影留念。”

“我知道,”徐诗文低声道,目光似乎穿透了眼前的院子,穿透了晨雾,回到了那个黄土高原上的纪念馆。他的脊背猛地挺直,檐角漏下的阳光恰好落在他手背绷起的青筋上,像是给那道青筋镀了层金,“实事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