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下定了决心,卓耀便没再犹豫。
翌日,那名叫成昌的千鹤庄属下果然又来了。
熟门熟路地来到闲王府侧门等候。
成昌心里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见到卓耀出来,他立刻上前躬身行礼,然后开始照例劝说。
“少主,庄主他日日盼,夜夜想,就盼着您能回去认祖归宗。千鹤庄上下也翘首以盼,等着恭迎少主回庄。血脉亲情,乃是天伦,还望少主三思啊……”
他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心里已经盘算着明天该换什么说辞再来碰运气。
按照前几天的经验,这位少主差不多该不耐烦地挥手让他“滚”了。
只是,并没有预想中的呵斥。
卓耀听他念叨完,才慢悠悠地开口,吐出两个字:
“行啊。”
成昌懵了。
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下意识地道:“少、少主……您……您刚才说什么?”
卓耀看着他这副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我说,好,我跟你回去。”
卓耀接着道,“不过,我要带几个人一起回去。谁知道你们那千鹤庄是龙潭还是虎穴?万一摆的是鸿门宴,想对我不利呢?我总得带几个自己人,防着点。”
成昌眼眸微动,连忙应承下来,生怕卓耀反悔。
“少主说哪里话,千鹤庄上下对少主绝无二心!您愿意带人同行,那是理所应当,但凭少主决定!但凭少主决定!”
出发当日。
宋时愿与卓耀一同走出府门。
正要登车,前来接应的成昌看到宋时愿,神色明显一怔。
他原以为卓耀口中“带几个人”,指的是增添些护卫,没想到居然是带个女子同行。
卓耀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眉头微皱。
“这位是圣上亲封的镇国珑玥郡主,也是我的义妹。此去千鹤庄,郡主与我同行,你需谨记,待她要比待我更为恭敬,若有丝毫怠慢,我绝不轻饶!”
成昌心头一凛,立刻低下头:“是,属下明白!断不敢怠慢郡主殿下!”
马车上。
卓耀看着坐在对面的宋时愿,一脸感激道:“妹妹,这次……真的多谢你,愿意陪二哥跑这一趟。”
虽然闲王的态度给了他莫大的支持和底气,但当真想到要去千鹤庄,卓耀心里那点被压下去的犹豫又冒了出来。
他甚至说不清自己在担心什么。
卓耀的不安,没能逃过宋时愿的眼睛。
她主动找到卓耀,说她近来正好得闲,待在京城也无趣,不如陪他出去走走,全当散心了。
听到卓耀道谢,宋时愿笑道:“二哥怎么突然跟我见外了?我们是一家人。再说,我这些日子不是奔波在外,就是困于京城,也确实想趁机出来走走,看看这西南风光,岂不是一举两得?”
千鹤庄位于大周西南,其所在之地,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无忧镇。
而千鹤庄,便坐落在无忧镇旁的双坡山上。
连续赶了十天的路,马车终于在一个中午,驶入了无忧镇的地界。
成昌在镇口勒住马,来到马车窗前,恭敬禀报:“少主,郡主,今日天色已晚,不如先在镇上客栈歇息一晚。容属下先行回庄,将少主与郡主驾临之事禀明庄主,庄主也好准备迎迓。明日一早,属下再来接引少主与郡主上山,可好?”
卓耀掀开车帘,看了看小镇,摆了摆手,语气随意:“知道了,你去吧。”
待成昌带着人往双坡山方向去后,卓耀和宋时愿便找了家客栈住下。
稍作安顿,宋时愿便对卓耀道:“二哥,趁天色还早,我们不如在镇上逛逛?”
“既然来了,总要听听这风土人情,或许……能打听到些关于千鹤庄的消息。知彼知己,总好过明日全然被动。”
卓耀闻言,立刻点头。
二人稍作装扮,换上了寻常商贾穿的棉布衣衫,这才出了客栈。
这无忧镇虽地处西南,规模不大,却很是热闹。
青石板路两侧摊贩林立,卓耀一路走一路买。
刚出炉的焦香烤饼、裹着糖霜的玲珑果子、油亮亮的卤鸡腿……
然后献宝似的全都塞到宋时愿手里:
“妹妹,快尝尝!这个闻着就香,看着就好吃!”
宋时愿笑着接过,每样都细细品尝,点头称赞:“嗯,味道确实独特,用料也实在。”
她拿起一块造型别致的梅花糕,仔细看了看,笑道:“这点心做得精巧,香香郡主肯定喜欢。”
提到林尚香,卓耀挠了挠脑袋,低声道:“那……等咱们回去的时候,我给她带些尝尝……”
他知道林尚香对他的心意,只是他觉得自己不像大哥那般擅长读书,将来能靠功名立身。
他不过是顶着个闲王之子的名头,哪里好意思求娶林尚香,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宋时愿听他说完自己的想法,停下脚步正色道:“二哥,你切莫如此想。”
“香香郡主心悦于你,自然是因为你身上有旁人没有的优点。你重情重义,待人真诚,看似不羁,实则心细如发。”
“何况,这世间之事,哪有那么多万事俱备?若总是等准备好,只怕东风过了,机会也就错过了。”
卓耀怔住,喃喃道:“妹妹的意思是……我该尽快跟她表明心意?”
“当然。”
宋时愿点头,“别再拖延了。等这次从千鹤庄回去,就找个机会,与香香郡主说个明白。她是个通透爽利的好姑娘,心中自有衡量。若是因你一时怯懦而错过,将来二哥你怕是要把肠子都悔青了。”
说话间,二人走到一个冒着腾腾热气的小摊前,是卖馄饨的。
几张简陋的木桌条凳,却坐满了食客,香气扑鼻。
“走,尝尝这家的馄饨。”
宋时愿提议,两人便在角落的空位坐下。
“老板,煮两碗招牌馄饨。”
宋时愿扬声吩咐。
待老板娘送上茶水和小菜时,看了宋时愿一眼,笑道,“姑娘不是本地人吧?”
宋时愿点头,状似随意地搭话。
“老板娘好眼力,我们是北边来的行商,头一次到这无忧镇。”
“听说这镇子旁边的双坡山上,有个千鹤庄,生意做得挺大?我们正想找他们谈笔买卖,只是不知……这千鹤庄风评如何?靠不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