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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墨顿了一下,似乎在整理思路,然后用清晰、坚定的语气开始阐述:

“首先,便是兵权问题。唐朝的衰败,根源就在于兵权分散在地方。”

“所以,朕打算以枢密院负责制定军事计划、调动军队,使其有发兵之权,但不直接统率军队。”

“将调兵与统兵之权分开,互相制约,使天下军队尽在中央掌控。”

种桵闻言,眼中闪过明悟之色,快速理解着这个构想。把统兵和调兵的权力分开,这无疑直击了藩镇割据的要害!

徐墨继续说道:“其次便是宰相权力和地方官制的问题。宰相权力太大容易专权,地方长官权力过大容易形成割据。”

“朕欲设立‘政事堂’作为宰相议事的地方,同时设置几位同平章事,共商国家大事,互相制衡。”

“地方上,废除节度使,改由文臣担任知州、知府,管理地方政务。”

“同时设立通判一职,名义上是知州的副手,实际上负有监督地方官员、直接向朝廷汇报的权力,地方上的重要文书必须经过他联署才能生效。”

“另外,每个路的财政,设立转运使专门负责,直接对朝廷负责,地方不得干预。”

种桵听得不禁暗暗点头,这些构想,近乎每一条都针对前朝的弊端,可谓切中要害。

分割宰相权力,防止权臣出现;用文官制约武将,从根本上铲除藩镇割据的可能;通过通判分权、转运使掌管财政,又将地方的钱和兵分离开来。

“至于司法和用人制度。”徐墨侃侃而谈,“每个路设立提点刑狱司,复核州县的案件,监督司法。”

“科举取士扩大录取名额,不论出身,唯才是举,尽为朝廷所用。”

徐墨将借鉴宋朝制度并加以调整优化的框架一一说明。在这个时空,这些自然都成了他这位开国皇帝深思熟虑的创见。

种桵越听越是震撼,越听越是敬佩。这些制度构想绝不是一时兴起就能提出来。

他心中暗惊“看来陛下已经思虑很久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和其他大臣对官制改革已经有不少想法,但现在与陛下的想法相比,甚至没能成为体系。

他由衷赞道:“陛下深谋远虑,臣佩服!”

“这些制度环环相扣,直击前朝弊政。如果能够推行,定能加强中央集权,奠定我乾朝万世之基!”

徐墨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他扶起种桵,郑重地说:“这些想法还只是个框架。如何进一步充实,顺利推行,还需要你们精心筹划。”

“臣一定竭尽全力,与敬公及其他同僚细商,不辜陛下重托!”

话音落下,先前关于官制改革的兴奋感逐渐沉淀。

随着徐墨踱步回到那张巨大的舆图前,气氛逐渐变得凝重。

徐墨目光如炬,死死盯住那片被标记为“漠北”的地域,以及其上刺目的、代表着燕云十六州的标识。

“制度之事,你与子振,朕是放心的,但眼前的疥癣之疾,才是心腹大患。”徐墨的声音低沉、冷峻,再次打破了寂静。

种桵微微颔首,自然知道陛下所言何事。

徐墨抬手指着地图:“漠北,述里朵这个老狐狸,自打占了燕云十六州,不断增兵!”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冷静:“眼下他们内部纷争不断,几个大部落面和心不和,这才与我们暂时言和。”

“开通商市,不过是一块遮羞布。我们卖些茶叶、绸缎,无伤大雅,但盐、铁,一粒、一斤也不许北上。这点,枢密院和户部要盯死!”

“谁敢擅卖盐铁,转运漠北者,夷三族!”

种桵接口道,“诺!”

徐墨眼神愈发锐利起来,“朕之前支持东丹王耶律悖,本是指望他在漠北内部搅动风云,牵制述里朵。”

“但如今看来,耶律悖已成不了气候,是个无用的弃子。再投入援助,也没了意义。”

“传朕的旨意,对东丹的一切援助,即刻停止。”

他的话语斩钉截铁,没有任何犹豫。战略上的取舍,他向来分明。

徐墨转过身,面对种桵,目光灼灼,那股开国帝王的雄心和决断力沛然而出:

“暂时的和平,是为了积蓄力量。子竟,你我皆知,这和平脆弱得像一层薄冰。新朝初立,百废待兴,但朕等不了太久。”

他深吸一口气,右手重重一挥,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待到内部整顿稍见成效,府库充盈,便是我们与漠北彻底清算之日!朕定要夺回燕云十六州,打断漠北的脊梁,让他们再无力南下牧马!

“这!是朕对天下人的承诺!”

种桵闻言,深深一揖:“臣,谨记陛下之志!必竭尽心力,助陛下成此不世之功!”

殿内的烛火随着种桵开门带起的微风摇曳 。

“臣告退,陛下万安。”

种桵躬身退出,他转过身,刚刚消化了那足以奠定乾朝基业的策略,心潮依旧澎湃,步履却已恢复了一贯的沉稳。

他正打算返回与诸位同僚细细商议。

“子竟。”

徐墨的声音再次传了出来。

种桵脚步瞬间顿住,他立刻转身,重新踏进室内,再次躬身:“陛下还有何事?”

徐墨沉默了片刻,就在种桵以为徐墨只是在思索其他事情时,徐墨终于开口:

“子竟,似你这等人物,胸藏寰宇,腹有良谋。为何在遇到朕之前,竟似明珠蒙尘,在这偌大的天下,无一点名声流出?”

这个问题,一直是徐墨心中的疑惑。

五代十国,群雄逐鹿,多少谋士名将如流星般划过天际,各展其能。

为何像种桵这样,有经天纬地,谋国之能的大才,在过去几十年的乱世中,竟未留下丝毫痕迹。

种桵闻言,身体微微一顿,他脸上的恭谨神色慢慢褪去,没有立刻回话。

他抬起头,恍惚间,他仿佛又看到了那尸横遍野的战场,闻到了那浓重得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感受到了那种在乱军之中命如草芥、朝不保夕的感觉。

随即,一丝含着复杂情绪的笑意,在他嘴角浮现。

他再次看向徐墨,眼神坦诚,不再仅仅是臣子对君王的敬畏,更带上了一丝知遇之恩的触动。

“陛下,”他的声音平和,“臣非不愿扬名,实是乱世如洪,手无刀兵,保全性命已是不易。”

他微微停顿,将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娓娓道来:

“当年臣游学至河朔,恰逢魏博牙军叛乱,城池陷落,乱兵如潮,烧杀抢掠。臣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身陷其中,与猪狗无异。”

“幸有同乡相护,几近辗转,臣欲投奔故交,不料途中遭遇军卒,眼见刀兵加身,自忖必死无疑,便遇到陛下。”

他的话语将徐墨也带入了那个场景:一个满怀才学之人,空有经世之志,却在最野蛮的暴力面前毫无反抗之力,那是何等的无力与绝望。

种桵的目光灼灼起来,聚焦在徐墨身上,“臣至今记得,几个兵卒欲杀臣夺财,辱臣妻。”

他深深一揖,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显得情真意切。

“陛下于臣,有救命之恩。若非陛下,臣早已是刀下之鬼,白骨委于沟壑,又何来今日之种桵,更遑论什么名声了。”

话音落下,偏殿内一片寂静。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灯花轻微作响。

徐墨的脸上也浮现出笑意。他挥了挥手,“朕明白了。去吧,子竟,去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