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的日子在平静与压抑中流逝。林清弦六人被限制在观察区内,活动范围仅限于各自的房间和一个小小的公共区域。每日有固定的灵食供应,能量充沛,远超地球。林清弦利用玄衍真人赐予的《清心净灵丹》和此地浓郁的灵气,全力疗伤,混沌金丹在精纯能量的滋养下,不仅伤势尽复,甚至更加凝练精纯,隐隐触摸到了金丹中期的门槛。涅盘源炁与生命本源的融合也更深了一层,对那缕灰色能量的压制也稳固了不少。
星辉等人的伤势也大为好转,修为各有精进。但失去家园和同伴的悲痛,以及对未来的迷茫,依旧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他们如同闯入巨人国度的蝼蚁,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通过有限的接触和那枚《星城基础律例》玉简,他们对“万法星城”有了初步的了解。这是一个由多个古老文明后裔共同建立的 中立秩序之城,历史悠远到难以追溯,其核心宗旨是“存续文明火种,探索大道本源,抵御终极寂灭”。星城并非一个星球,而是由九块悬浮于‘源初星云’中的 法则大陆构成,中央那座贯穿星云的巨塔,名为“万法星塔”,是星城的核心枢纽与最高权力机构所在地,据说蕴含着通往“大道根源”的秘密。
星城对加入者审查严格,但一旦获得认可,便会提供庇护与修行资源。城内流派纷呈,道法、科技、异能、乃至一些难以理解的力量体系并存,遵循着古老的“万法公约”。而玄衍真人提到的“边界威胁”,玉简中只有模糊提及,似乎与一种名为“归墟阴影”的、会侵蚀万物的恐怖存在有关。
“归墟阴影”……林清弦几乎可以肯定,这就是“噬界之影”!
三十日隔离期满,审查通过。林清弦六人获得了最低等级的临时居民身份,活动范围扩大至第七外港区及部分公共区域,但仍受监控,无法接触星城核心。
恢复自由的第一时间,林清弦便根据玄衍真人的提示,前往位于第七大陆中心的“万卷楼”。这是一座巍峨如山、直插云霄的 塔形建筑,通体由某种温润白玉砌成,表面流淌着无数细小的符文光流,散发着浩瀚的知识气息。
凭借临时身份符牌,林清弦得以进入万卷楼最底层。这里空间广阔,书架林立,并非纸质书籍,而是一个个悬浮的光球或玉简,分门别类,记载着星海见闻、基础功法、历史传记、法则解析等海量信息。查阅需要消耗“贡献点”(通过完成任务或上交资源获得),临时居民仅有少量初始点数。
林清弦如饥似渴地投入知识的海洋。她首先查阅与“归墟阴影”和“边界”相关的记载。信息大多零碎模糊,语焉不详,似乎被有意遮掩。只提及“归墟阴影”是宇宙的“凋零面”,会吞噬一切秩序与存在,星城在“源初星云”边缘建立了强大的“万法壁垒”进行防御,但近万年来,“阴影”的活动有加剧趋势,壁垒压力巨大。
她又查询“太阳系”、“审判庭”、“蚀海”等信息。关于太阳系的记载极少,只标注为“已失联的远古摇篮星域之一”。而“审判庭”被描述为一个“极端秩序净化组织”,信奉某种“绝对纯净”理念,视一切“变异”与“混沌”为必须清除的“杂质”,与星城理念不合,但并无直接冲突记录。“蚀海”则被归为“中度混沌污染现象”,通常是文明堕落或外力侵蚀的产物。
这些信息与她的经历部分吻合,但关键处依旧迷雾重重。尤其是关于“噬界之影”的真正本质和“守护者议会”的目的,毫无头绪。
她开始将注意力转向自身。她查询“混沌祖炁”、“生命本源”、“涅盘”等概念。关于“混沌祖炁”的记载极少,只言片语提及是“宇宙开辟之初的源初之力”,蕴含演化万物的可能,极难掌控,早已湮灭于古史。而“生命本源”则与星城推崇的“造化生机”大道有相似之处,但星城更注重有序的创造与演化,而非她体内那种源自归墟的、包容生死轮回的磅礴生机。“涅盘”之道在此界亦有传承,被视为向死而生的大勇气,但同样强调在秩序框架下的“重生”。
她的道,似乎与星城的主流体系同源却不同流,更加古老、更加包容,也……更加危险。
最让她心惊的是,当她尝试查询与体内那缕灰色能量相关的“终末回响”、“寂灭法则”时,相关的光球玉简大多呈现 灰暗不可查阅状态,显示权限不足或信息封存。仅有的一些开放信息,也将其描述为“禁忌知识”、“大道之毒”,警告修士切勿沾染,否则必遭反噬,甚至引来“不详”。
这让她更加确信,这缕能量是关键,也是巨大的隐患。
数日废寝忘食的查阅,贡献点消耗殆尽,收获虽大,但核心谜团仍未解开。玄衍真人所说的“钥匙”与“托付”更是毫无头绪。
就在她准备离开万卷楼,另想办法时,目光无意间扫过角落一个极其古老、布满灰尘、甚至有些残破的 黑色石简。石简没有标签,安静地躺在最不起眼的角落,与其他光鲜的光球玉简格格不入。
鬼使神差地,林清弦走了过去。她体内的混沌金丹微微悸动了一下,那缕灰色能量也传递出一丝极其微弱的 渴望感。
这石简有古怪!
她尝试用神识接触石简。
“嗡!”
石简微微一震,表面灰尘簌簌落下,浮现出几个 扭曲的、非金非石的 暗金色符文!这符文的样式,她从未见过,却与归墟散人骸骨旁的碑文、甚至“噬”的某些气息,有一丝诡异的 神似!
同时,一股冰冷、死寂、却又带着 洞悉万物终结的 苍茫意念,猛地冲入她的识海!并非具体的知识,而是一副破碎的画面:
无尽的黑暗虚空,一座 由无数星辰残骸和文明墓碑堆积而成的 巨大王座,王座之上,一个模糊的、笼罩在灰色斗篷下的 身影,低头俯瞰着脚下 一片 正在不断崩塌、湮灭的 宇宙缩影!画面中充满了绝对的虚无与终结的意蕴!
“噗!”林清弦如遭重击,喷出一小口鲜血,神识剧痛,连连后退,骇然地看着那恢复平静的黑色石简!
这是什么?!竟然蕴含如此恐怖的终结意境!连她的神识都无法承受!
“咦?”一个温和中带着讶异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林清弦猛地回头,只见玄衍真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正若有所思地看着那枚黑色石简,又看了看她。
“你竟然能引动这‘寂灭石符’的反应?”玄衍真人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此符乃上古遗物,蕴含一丝‘寂灭大道’真意,非对终结法则有极深契合或身负大因果者,无法感知。小家伙,你的机缘……或者说劫数,看来比老夫预想的还要深。”
林清弦心中凛然,连忙收敛气息,恭敬道:“晚辈无意冒犯,只是感觉此物有些特殊……”
“无妨。”玄衍真人摆了摆手,目光深邃地看着她,“你能感知此物,说明你与‘边界’的因果已然纠缠。看来,是时候让你知道一些事情了。”
他袖袍一挥,一道无形的结界笼罩了两人周围。
“你可知,星城为何要建立‘万法壁垒’,抵御‘归墟阴影’?”玄衍真人语气凝重。
“晚辈不知。”
“因为‘归墟阴影’并非自然现象,而是……一种‘收割’。”玄衍真人语出惊人,“有古老存在认为,宇宙如同庄稼,文明是果实。当果实成熟(或病变)到一定程度,便会有‘收割者’前来,将其‘回收’,化为养分,维持某种平衡,或者……满足某种存在的需求。而‘归墟阴影’,便是‘收割’的工具之一。”
林清弦心中巨震!收割?这与“噬界之影”吞噬文明的行为何其相似!难道……
“而‘万法星城’,以及其守护的‘源初之地’,便是上一个‘收割季’中,极少数侥幸逃脱、隐藏起来的 ‘未成熟果实’或‘种子’ 建立的 避难所。”玄衍真人的话,石破天惊!
源初之地,竟然是上一个宇宙时代的幸存者建立的?!
“那‘审判庭’……”林清弦急问。
“‘审判庭’?呵。”玄衍真人冷笑一声,“他们自称‘园丁’,认为只要提前剪除‘病变’和‘杂草’(即他们认为的混沌与变异),就能避免‘收割者’的到来,或者……取悦‘收割者’,换取自身存续。殊不知,在‘收割者’眼中,他们与‘病变’的果实,并无本质区别,只是……清理的顺序不同罢了。”
林清弦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宇宙的真相,竟然如此黑暗残酷!
“那晚辈体内的……”她看向那枚寂灭石符。
“你所沾染的,是‘收割者’的力量痕迹,是‘毒’,也是……印记。”玄衍真人目光锐利地看着她,“寻常修士沾染,必死无疑。但你身负奇异本源,竟能与之共存,甚至……隐隐有将其炼化、理解的趋势。这或许就是玄机所在。”
他顿了顿,沉声道:“据古老预言,当‘收割’再度临近时,会有‘变数’出现,身负‘终末’与‘起源’之契,或可于死局中寻得一线生机。老夫观你之道,混沌包容,向死而生,或许……便是那预言中的‘变数’之一。”
“真人的意思是……”林清弦心跳加速。
“星塔最高议会,已注意到你的特殊。‘万法壁垒’近年压力骤增,‘阴影’活动异常,恐有大变。我们需要一切可能的力量。”玄衍真人郑重道,“待你修为稳固,或许……星塔会召见于你,有重任相托。而这枚‘寂灭石符’……或许能助你更深刻地理解你的‘劫’与‘缘’。”
说完,玄衍真人撤去结界,深深看了林清弦一眼,转身离去,留下心潮澎湃的林清弦。
收割者……园丁……避难所……变数……
信息的冲击力太大,她需要时间消化。但有一点明确,她已身不由己地卷入了一场关乎宇宙存亡的巨大漩涡之中。万法星城并非终点,而是新的起点。
她再次看向那枚寂静的黑色石符,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危险与机遇并存。想要守护残存的一切,想要弄清真相,她必须抓住一切机会,变得更强!
她伸出手,再次触碰向那枚“寂灭石符”。这一次,她有了心理准备,混沌金丹运转,生命本源护体,涅盘意志坚守灵台。
她要以身试法,主动拥抱这“终结”之意,从中寻找对抗“收割”的力量!
冰冷的寂灭意蕴再次涌来,但这一次,林清弦没有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