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失落的历史，断层的纪元
那层庇护着三颗星辰的半透明光罩，在许木面前如水波般荡漾开一道门户。门户之后，以老祭司“苍”为首的太初遗族们分列两侧，依旧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姿态，气氛庄重而肃穆，仿佛在迎接一位至高无上的存在。
许木神色平静，一步踏入。在他进入的瞬间，能清晰地感觉到整个防护阵法微微一颤，流转的符文似乎都明亮了少许，与他体内的洪荒密钥，以及那混沌轮回的道韵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和谐共振。这细微的变化，落在老祭司苍的眼中，更是让他激动得胡须微颤，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使者，请随老朽来。”苍祭司恭敬地在侧前方引路，众人簇拥着许木，向着三颗星辰中最为居中，也是灵气最为盎然的那一颗落去。
穿过星辰大气，下方的景象映入眼帘。山河壮丽，古木参天，许多植物的形态都带着一种古老的、在洪荒道域早已绝迹的特征。城池的建筑风格也与道域迥异，多以巨大的白色石材垒砌，雕刻着星辰与各种奇异古兽的图案，风格粗犷而原始，透着一股苍凉久远的气息。许多地方还矗立着高大的石碑，上面铭刻着复杂的古老纹路，隐隐散发着微弱的法则波动。
这里的生灵，无论是人族还是其他种族，身上都带着与星空外那些修士相似的特质——血脉中蕴含着一种古老的本源气息，只是浓郁程度不同。他们看到苍祭司等人恭敬地引着一位陌生的青衫修士降临，纷纷投来好奇、敬畏的目光，但并无骚乱，显示出良好的秩序。
最终，众人降落在一座最为宏伟的白色巨石建筑前。这建筑形似一座古老的神殿，殿门上方，刻着一个复杂的徽记，那徽记的核心部分，竟与许木手中的洪荒密钥形状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使者，这里便是我们这一支遗族的祖祠，也是存放着先祖遗留信息之地。”苍祭司肃然道，引领许木步入神殿。
神殿内部空旷而庄严，墙壁上刻满了古老的壁画，虽然历经岁月，有些模糊，但依旧能辨认出一些内容——有开天辟地的混沌景象，有无数强大神魔征战的惨烈场面，也有星辰崩灭、宇宙重开的恐怖灾难。穹顶之上，镶嵌着无数散发着微光的宝石，模拟着一片陌生的星空图景。
在神殿的最深处，供奉着一块非金非玉、通体暗沉、布满了无数细微裂痕的黑色石碑。石碑上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些天然形成的、仿佛蕴含着至理的道纹。它静静地矗立在那里，却仿佛是整个神殿，乃至这片星域的核心，散发着微弱却无比古老的波动。
“此乃‘纪元神碑’的碎片，”苍祭司走到石碑前，神情无比虔诚，甚至带着一丝悲怆，“也是我们太初遗族，能够在这片寂灭星海中延续至今，并保留部分传承的根本所在。”
许木目光落在石碑之上，瞳孔微缩。以他的境界，能清晰地感受到这块破碎石碑的不凡。它内部蕴含的信息与法则，虽然残破，但其层次极高，甚至隐隐触及到了轮回与混沌的本源。这绝非寻常之物。
“太初遗族，纪元神碑……”许木缓缓开口，“苍祭司，将你所知的一切，原原本本告知于我。我需要知道，这片起源星海的真相，以及你们与洪荒道域的关系。”
“遵命。”苍祭司深吸一口气，浑浊的眼中浮现出追忆与痛苦交织的神色，他似乎在组织语言，如何用最准确的方式，向后神使者阐述那被漫长岁月尘封的、令人绝望的过往。
“使者您来自‘洪荒道域’……”苍祭司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每一个字都承载着无尽的重量，“根据我们遗族代代相传，由这纪元神碑碎片所记载的只言片语来看……那洪荒道域，并非独立的、完整的原始宇宙。”
他顿了顿，说出了石破天惊的话语：“洪荒道域，乃至其周边广袤的无尽虚空……其实，都只是我们脚下这片‘起源星海’，在太初纪元末期，一场无法想象的大灾变中，崩碎出去的一块……相对较大的碎片，或者说，‘遗骸’演化而成。”
尽管心中早有猜测，但听到如此确切的描述，许木的心神依旧受到了不小的冲击。浩瀚无垠、孕育了无数文明与强者的洪荒道域，竟然只是一块更大宇宙的碎片遗骸？那这场灾变，该是何等恐怖？
“太初纪元……”苍祭司继续诉说，声音带着无限的向往与哀伤，“那是一个真正辉煌到极致的时代。根据神碑记载，那时的宇宙，法则完整，大道显化，灵气……不，那时充斥天地的是更为本源、更为强大的‘太初源炁’。强者辈出，有开天辟地的古神，有执掌法则的先天圣灵，有追寻终极超脱的至强者……文明璀璨，遍布星海，探索着宇宙的一切奥秘。”
“然而，盛极必衰。”他的语气陡然变得沉重，“关于纪元终结的原因，神碑记载也残缺不全，似乎涉及到了两种根本道路的冲突。一派，被称为‘超脱派’，他们坚信宇宙并非终极，在宇宙之外，存在着更高的维度，更真实的‘彼岸’，他们寻求的是个体乃至整个文明的集体超脱，挣脱宇宙的束缚，前往那未知的‘真实’。”
“而另一派，被称为‘归墟派’……”苍祭司提到这个名字时，声音中不自觉地带上了刻骨的恨意与恐惧，“他们认为，宇宙本身就是一个不断轮回的生灭过程，所谓的超脱是虚妄，是悖逆宇宙根本法则的痴心妄想。他们主张，当文明发展到极致，宇宙资源趋于枯竭，法则开始腐朽时，就应该主动引导宇宙走向‘归寂’，让一切重归混沌，然后在寂灭中等待下一个纪元的自然重生。他们认为，这才是符合宇宙大道的、最‘经济’也最‘彻底’的循环。”
许木目光闪动，他想到了太初神朝，想到了玄玑仙尊，想到了那正在道域加速运行的“归寂”仪器。原来，那并非玄玑仙尊独创的理念，其根源，竟可追溯到这太初纪元的道争！
“两派的理念冲突愈演愈烈，最终……无法调和。”苍祭司的声音带着颤抖，“一场席卷了整个太初宇宙，波及所有生灵，打碎了无数星辰，崩灭了万千大道的最残酷战争，爆发了。那场战争，被称为‘超脱归寂之战’，或者……‘纪元葬灭之战’。”
“战争的细节，神碑记载极少，只用了‘大道崩殂，法则哀鸣，星海成尘，神魔泣血’来形容。我们无法想象那是何等惨烈的景象。只知道，最终……‘归墟派’动用了某种无法理解、禁忌般的手段……”
老祭司的脸上露出了极致的恐惧，仿佛先祖那份刻骨铭心的绝望通过血脉传承了下来。
“他们……他们似乎……引爆了某种支撑宇宙存在的‘根基’！或者，他们强行加速了宇宙本身的‘寂灭’进程！”
“那不是寻常的爆炸，而是……法则的崩塌，概念的瓦解。宇宙的‘存在’本身，开始大面积、不可逆地‘消失’，化为绝对的‘无’。那片‘无’急速扩张，吞噬一切，物质、能量、空间、时间，乃至部分大道法则，都被其抹除。我们称之为……‘寂灭迷雾’！”
许木心中凛然，他穿越过那片迷雾之海，亲身感受过那种万物归墟、连法则都失效的恐怖。原来，那并非自然现象，而是太初纪元道争留下的终极伤疤！
“在那场终极的崩塌中，”苍祭司的声音带着哽咽，“伟大的太初宇宙，崩碎了。超过九成九的疆域，被‘寂灭迷雾’吞噬，化为了永恒的‘无’。只有极少数的、位于宇宙边缘或者有至宝庇护的碎片，得以幸存。”
“我们所处的这片‘起源星海’，便是当初太初宇宙最核心、最古老的一块碎片，也是受损相对最轻，保留太初遗迹最多的地方。而我们这些太初遗族，便是当初未能及时逃离，或者自愿留下守护祖地的先民后裔。”
“而使者您所在的‘洪荒道域’……”他看向许木，眼神复杂，“根据神碑模糊的指引和一些古老的星图对比，它应该是当初一块较大的、崩飞出去的碎片，在无尽虚空中漂流，历经无数年的演变，内部残存的太初源炁退化演变成了如今的灵气，残存的法则自我修补形成了新的天道，残存的生灵繁衍演化，形成了新的文明……最终，成为了您所熟悉的那个世界。”
“对于洪荒道域的生灵而言，太初纪元是早已失落、不可考证的‘上一个纪元’。但对于我们这些困守在起源星海，守着这些残垣断壁的太初遗族而言……那场导致家园破碎、文明断层的大灾变，仿佛就发生在昨日。我们从未忘记，也从未停止过等待……等待一个希望，等待一个如使者您这般，身负祖神气息，能从‘遗骸’中归来，带领我们寻回失落荣耀，甚至……终结这永恒寂灭轮回的先知！”
苍祭司说完这一切，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他再次深深跪伏下去，连同身后所有的遗族高层。
“使者，这就是失落的历史，断层的纪元！我们，是太初的后裔，亦是洪荒的……同胞！请使者，怜悯我等，指引前路！”
神殿之内，一片寂静，只有纪元神碑碎片散发着微光，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那段被遗忘的、沉重无比的史诗。
许木站在原地，消化着这惊世骇俗的信息。一切的源头，道域的来历，玄玑仙尊理念的根脚，寂灭迷雾的本质……都在这一刻串联了起来。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块布满裂痕的纪元神碑碎片，眼神变得无比深邃。
---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