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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放的身体重重摔落在积满灰尘的水泥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呻吟。他浑身衣衫褴褛,布满污渍和已经发黑的血迹,左腿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显然受了重伤。脸上更是惨不忍睹,青紫交加,嘴角破裂,一只眼睛肿得只剩下一条缝。然而,即便是在如此狼狈的状态下,他那双尚未完全肿胀的眼睛在适应光线后,第一时间锐利地扫视四周,最终定格在从货箱后持刀警惕走出的沈清澜和勉强支撑着坐起的傅靳言身上。

他的眼中瞬间爆发出一种混杂着震惊、狂喜和难以置信的复杂光芒,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仿佛被血块堵住的声音:“少……少爷……沈小姐……真的是你们……”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沈清澜的匕首依旧紧握,没有立刻上前。眼前的秦放与她记忆中那个冷静干练的助手形象相去甚远,而且他出现的方式太过诡异——通过“影”的求救信号,从通风管道爬出!这不得不让她心生极大的警惕。傅靳言也眯起眼睛,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秦放,目光深邃如寒潭,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秦放?”沈清澜的声音冰冷,带着审视,“你怎么会在这里?那个信号装置是怎么回事?”

秦放似乎想挣扎着坐起来,但剧痛让他再次瘫软下去,他大口喘息着,断断续续地解释,语速因痛苦和急切而显得混乱:

“我……我被出卖了……安全点……被‘归墟’的人突袭……我们中间有内鬼……”他咳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我拼死杀出来……但腿断了……通讯器也毁了……只能启动……‘信天翁’留下的最后应急信标……那是……那是单线联系的保命符……我没想到……真的能联系上……更没想到……会指引我找到你们……”

“信天翁?”傅靳言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你是‘影’的人?”这个问题直指核心。

秦放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他肿胀的眼睛看向傅靳言,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挣扎,有愧疚,最终化为一种认命般的坦诚:“是……也不是。”他喘了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我母亲……是凯瑟琳夫人早年安插在傅家外围的一枚暗桩……我从小被培养,使命是潜伏,在关键时刻……协助‘钥匙’,制衡‘归墟’。”

这个真相如同重磅炸弹,在寂静的储藏室里炸开!秦放,傅靳言最信任的助手,竟然是“影”组织埋藏了二十多年的暗桩!沈清澜倒吸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看着秦放,又看向傅靳言。

傅靳言的脸上依旧看不出喜怒,但下颌线绷紧了几分,眼神锐利如刀,死死钉在秦放脸上:“所以,你一直都知道‘归墟’的真相?你在我身边,是为了监视?还是为了利用?”

“不!少爷!”秦放激动地否认,因动作过大牵动伤口,疼得他额头青筋暴起,“我承认……我开始是带着任务接近您……但这么多年……我看着您如何挣扎,如何暗中调查,如何试图摆脱那该死的‘契约’!您和我母亲……和凯瑟琳夫人、林晚秋女士一样,都是受害者!”他的声音带着哽咽和一种近乎绝望的忠诚,“我的任务早就变了!保护您,协助您打破枷锁,才是对我母亲、对凯瑟琳夫人遗志最好的交代!”

他看向沈清澜,眼神恳切:“沈小姐,我知道您不信我……但请想想,如果我要害你们,在雪山,在医疗点,我有的是机会!我启动信标,是因为我真的走投无路了,也因为……我收到风声,‘归墟’已经锁定了这个区域的大致范围,正在进行地毯式搜查!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搜查?”沈清澜的心猛地一沉。

“是‘灰隼’的精锐小队,带着生命探测仪和热能扫描设备。”秦放语气急促,“最迟半小时,就会搜到这里!这个废弃管网也在排查清单上!”

情况急转直下!刚刚获得一丝喘息,致命的危险便再次逼近!

傅靳言沉默着,目光在秦放惨不忍睹的脸上和那个已经停止闪烁的信号装置之间来回扫视,似乎在评估他话语的真实性。空气中的每一秒都充满了紧张和不确定性。

终于,傅靳言缓缓开口,问题却出乎意料:“‘信天翁’……是谁?”

秦放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傅靳言会先问这个,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低声道:“是……是老木。‘影’在A市最高级别的联络人,也是……凯瑟琳夫人最信任的旧部之一。”

老木!那个在林间小屋里给予他们短暂庇护的神秘老人!沈清澜瞬间想起老木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和他意味深长的话语。原来他就是“信天翁”!

这个信息,似乎让傅靳言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毫米。他看了一眼沈清澜,眼神交流中传递着复杂的讯息——秦放的话,至少这部分,可能与事实吻合。

“你的伤怎么样?”傅靳言的声音依旧冷淡,但问话的内容已经转变。

秦放苦笑一下:“左腿胫骨可能骨折,肋骨断了几根,内伤不清楚……但死不了。”他尝试动了一下,冷汗瞬间浸湿了额发。

没有时间再犹豫了。相信秦放,可能落入陷阱;不信他,留在这里必然被“灰隼”小队瓮中捉鳖。这是一场赌博。

傅靳言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断。他看向沈清澜,语气果断:“清澜,帮他简单固定一下腿。我们得走。” 这声“清澜”叫得自然却沉重,意味着在生死关头,他选择了暂时搁置疑虑,一致对外。

沈清澜咬了咬牙,收起匕首,快速从旁边扯下一些废弃的帆布条,用水壶里的水浸湿,动作麻利地给秦放的伤腿做了简单的临时固定。疼痛让秦放脸色煞白,但他咬紧牙关没有出声。

“能指路吗?”傅靳言问秦放,同时试图撑起身子,但伤势让他踉跄了一下。

秦放指着通风管道的相反方向:“那边……有个废弃的货运电梯井……虽然废弃多年,但应急缆索也许还能用……能通到地面一个废弃的纺织厂车间……那是……是老木准备的另一个应急出口……”

沈清澜和傅靳言对视一眼,不再多言。沈清澜架起傅靳言,傅靳言则强忍剧痛,将大部分重量靠在自己未受伤的腿上,另一只手扶住墙壁。秦放则拖着伤腿,用手臂的力量艰难地向前爬行。

三人以一种极其狼狈和缓慢的速度,向储藏室深处挪动。希望渺茫,追兵在即,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

就在他们即将到达那个隐藏在堆积如山的废料后的电梯井入口时,头顶上方,远远地传来了沉闷的、靴子踩踏地面的声音,以及某种电子仪器发出的、规律的“滴滴”扫描声!

“灰隼”小队,已经进入上层区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