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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山风如同无数把无形的锉刀,刮过裸露的岩石,发出凄厉的呼啸,卷起的雪沫打在脸上,带来刺骨的疼痛。沈清澜半拖半抱着几乎失去意识的傅靳言,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漆黑一片的密林中亡命奔逃。身后远处,隐约传来追兵嘈杂的呼喝声和犬吠声,如同催命的符咒,紧紧咬在身后。

老木推开后门时那句“快走!不要回头!”还在耳边回荡,但每迈出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傅靳言的体重大部分压在她瘦弱的肩膀上,他左肩中弹处的伤口在不断颠簸中持续渗血,温热的液体浸透了她搀扶着他的手臂,又在严寒中迅速变得冰冷粘稠。他的呼吸微弱而滚烫,喷在她颈侧,意识显然已经模糊。

“坚持住……傅靳言……坚持住……”沈清澜咬紧牙关,喉咙里弥漫着血腥味,不知是自己的还是他的。她不敢停下,只能凭借求生的本能和对黑暗中隐约小路的辨认,拼命向前。树枝抽打在脸上、身上,划出细小的伤口,但她感觉不到疼痛,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炸开。

黑暗中,视觉几乎失效,其他感官被放大到极致。她能听到自己粗重如风箱的喘息,能闻到傅靳言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和松木燃烧后残留的淡淡烟熏气,能感觉到他身体逐渐失去温度的冰凉。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她——不是对追兵,而是对怀中这个人可能就此消失的恐惧。

不知逃了多久,身后的追捕声似乎被茂密的树林和曲折的山路甩开了一些,变得隐约难辨。沈清澜的体力也终于到了极限,双腿一软,带着傅靳言一起摔倒在地,滚进一个被狂风卷出的、浅浅的岩石凹陷处。

暂时安全了?她不敢确定,剧烈地喘息着,胸腔火辣辣地疼。她摸索着检查傅靳言的情况,触手一片冰凉的湿润。不行,必须立刻止血!

凭借微弱的雪地反光,她撕开傅靳言早已破烂不堪的衬衫,伤口狰狞,子弹似乎卡在了肩胛骨附近。没有药品,没有工具,她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撕下自己内衣相对干净的布条,用力勒紧伤口上方进行压迫止血。傅靳言在剧痛中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身体抽搐了一下,但并未醒来。

处理完伤口,极度的寒冷和疲惫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蜷缩在傅靳言身边,用自己冰冷的身体尽可能贴合他,试图传递一点微薄的热量。黑暗中,两人的呼吸交织,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冷……”傅靳言无意识地呓语,声音细若游丝。

沈清澜心中一酸,将他抱得更紧了些。此刻,什么恩怨情仇,什么阴谋算计,在生死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们只是两个在绝境中相互依偎、挣扎求生的可怜虫。

“别睡……傅靳言,别睡……”她低声在他耳边呼唤,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你说过……傅家祖宅……西墙第三块砖……有东西……你还没告诉我是什么……”

她试图用问题唤起他的意识,也像是在为自己寻找一个支撑下去的念想。

或许是她的呼唤起了作用,或许是濒死前的回光返照,傅靳言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睫毛颤动,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总是深邃冷冽的眸子,此刻蒙着一层虚弱的水光,在黑暗中显得异常脆弱。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沈清澜,眼神有些迷茫,仿佛辨认了很久。

“清……澜……”他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声音沙哑得厉害。

“是我!”沈清澜连忙应道,心中涌起一丝希望,“你怎么样?坚持住,天快亮了,我们就能找到帮手……”

傅靳言却仿佛没有听到她的安慰,目光越过她,望向漆黑虚无的夜空,断断续续地低语起来,像是在梦呓,又像是在对某个不存在的人诉说:“……母亲……对不起……我……没能守住……基……石……”

基石!沈清澜的心猛地一揪!他果然知道!

“基石到底是什么?傅家祖宅里有什么?”她急切地追问,声音压得极低。

傅靳言的意识似乎又清晰了一些,他转回目光,聚焦在沈清澜脸上,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痛苦,有挣扎,还有一丝……解脱?“契约……是枷锁……祖宅……不是荣耀……是……坟墓……”他每说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力气,“西墙……后面……是……是……”

他的话语再次模糊下去,呼吸变得更加急促,身体开始发起高烧,显然伤势引发了炎症。他紧紧抓住沈清澜的手,力道大得惊人,指甲几乎嵌进她的皮肉里。

“小心……小心……花……”他最后吐出几个模糊的音节,头一歪,再次陷入深度昏迷,但抓住她的手却没有松开。

小心花?是指鸢尾花?还是别的什么?沈清澜看着他昏迷中依旧紧蹙的眉头,心中充满了巨大的谜团和难以言喻的酸楚。他刚才的话,是在忏悔?还是在警告?

后半夜在煎熬中度过。沈清澜不敢熟睡,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动静,同时不断用手融化一点雪水,滴在傅靳言干裂的嘴唇上。他的体温高得吓人,伤口情况不明,能否撑到天亮还是未知数。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风雪似乎小了一些。沈清澜靠在岩石上,怀里抱着滚烫的傅靳言,望着东方天际那一丝微不可察的鱼肚白,心中充满了茫然和决绝。老木的话,傅靳言的呓语,母亲的日记,所有线索都指向了傅家祖宅。那里是一切的起点,或许也是终点。

她低头看着傅靳言即使在昏迷中也依旧冷峻的侧脸,心中那个关于恨意的堡垒,正在一点点崩塌。或许,他们从来都不是敌人,只是同样被命运玩弄、被困在巨大牢笼中的囚徒。

天,快亮了。必须做出决定。是带着重伤的傅靳言冒险寻找虚无缥缈的接应点,还是……赌一把,直接前往那个龙潭虎穴般的傅家祖宅?

就在她心乱如麻之际,怀中的傅靳言身体突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猛地喷出一口暗红色的血!血量不多,却触目惊心!

内伤?!沈清澜的脸色瞬间煞白!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远处的山林间,隐约传来了一声清晰的、绝非野兽发出的——口哨声!音调诡异,带着某种特定的节奏!

追兵,已经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