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雅抱着那叠被卡西乌斯连长亲手拾起并交还的文件,怀着一种混杂着感激、庆幸与一丝微妙羞涩的心情,回到了位于战舰中层、分配给文职人员的居住舱室。
与阿斯塔特修士们那简洁到近乎冷酷、只具备基本功能的舱室不同,莱雅将自己的小空间尽可能地布置得温馨了一些。这艘庞大的战舰就是她如今的家,尽管这个“家”充满了钢铁的冰冷和战争的肃杀,但她依然努力在其中开辟出一小块属于自己的、带有生活气息的角落。
她从那个早已沦陷、充满绝望的巢都世界带出来的所谓“宝贝”——几件或许在巢都上层还算值钱的小首饰和工艺品——早已被她拿去交换了更实际的东西:一些味道相对不错的合成食物,以及一张比起战舰标准配备要厚实柔软许多的床垫。在颠沛流离和朝不保夕的岁月里,她深刻地认识到,所谓的财富与艺术,在生存需求面前,其价值甚至比不上那些被阿斯塔特们戏称为“泰伦粪便”的营养膏,至少后者能提供维持生命的基本能量。
而那些曾经象征着她过去身份的、料子还算名贵的衣物,也早已被她小心翼翼地拆解开来。她用那些柔软的布料,凭借着自己依稀记得的、来自母亲教导的缝纫技巧,一针一线地,缝制成了一条虽然针脚粗糙、但足够宽大厚实的毯子。在这常年恒温却依旧让人觉得心底发寒的钢铁巨舰内,这条毯子能给她带来不少实实在在的温暖。
她脱下那身略显拘束的文职人员制服和有些硌脚的硬底靴子,露出了下面白皙却略显单薄的肌肤。长期在室内工作,缺乏阳光照射,让她的肤色显得有些苍白。她走到狭小的洗漱间,用限量供应的清水简单洗漱了一下,梳理了一下她那头如同金色波浪般的长发,看着镜中自己那浓重的黑眼圈和难掩的疲惫,轻轻叹了口气。
“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她低声自语,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被那些密密麻麻的报告文字、数据表格和往来公文塞满,几乎要停止运转。
她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到那张来之不易的柔软床垫旁,掀开那条自己缝制的毯子,钻了进去。身体陷入柔软支撑的那一刻,积累已久的疲劳如同潮水般瞬间将她淹没。她几乎是在头沾到枕头的瞬间,意识就变得模糊起来,很快就沉入了无梦的深度睡眠之中。
不知睡了多久,在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之间,莱雅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往自己怀里钻。那东西小小的,软软的,带着一丝凉意,还在她胸前蹭来蹭去,甚至……好像还流了点口水,弄湿了她的睡衣。
她微微蹙起眉头,艰难地将沉重的眼皮睁开一条缝隙。借着舱室内昏暗的常备夜灯,她看到了一团毛茸茸的、粉色的东西正窝在自己怀里,小脑袋枕着她的手臂,睡得正香,嘴角还挂着一丝亮晶晶的痕迹。
是艾拉丝。
莱雅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嘴角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温柔而无奈的微笑。这个小家伙,肯定是像往常一样,跑来找自己玩或者蹭睡,结果发现她已经睡着了,就自己熟门熟路地钻进了被窝。对于艾拉丝这种“不请自来”的亲密行为,莱雅早已习惯,甚至内心深处还有些欢喜。在这艘充满阳刚与肃杀之气的战舰上,艾拉丝的存在,就像是一抹意外闯入的、活泼而温暖的色彩。
毕竟,有哪个黑暗灵族小女孩(尽管艾拉丝的心智和行为模式更接近人类幼童)能拒绝一个香香软软、怀抱温暖、还会给她好吃的的人类漂亮大姐姐呢?在艾拉丝简单的世界里,莱雅姐姐的怀抱,是和柯莱莎姐姐的温柔、卢娜大人的果冻、卡尔大人的可靠并列的、能让她感到安心和快乐的存在。
莱雅伸出另一只空闲的手,动作轻柔地替艾拉丝擦去嘴角的口水,又帮她掖了掖被角,将小家伙那有些冰凉的小脚丫往自己身前拢了拢,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然后,她重新闭上眼睛,手臂自然地环抱住怀中这个小小的、信赖着她的身体,再次沉入了安稳的梦乡。这一次,她的睡颜变得更加宁静和柔和。
而在战舰的上层,属于第一连战士的舱室区域内,气氛则与莱雅那里的温馨宁静截然不同。
德克兰一只手还下意识地捂着似乎仍在隐隐作痛的屁股,一瘸一拐地走进了他自己的舱室。与莱雅那精心布置的小窝相比,他的房间堪称“家徒四壁”,除了标准配置的加固床铺、一个储物柜和简单的个人物品架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私人物品。阿斯塔特修士的生活,本就与奢侈和享乐无缘,更何况是德克兰这种将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战斗和……惹是生非上的家伙。
他也已经从其他兄弟或者那个无处不在的通讯网络中,得知了不久前发生的惊心动魄的事件——黑色圣堂远征舰队兵临奥特拉玛,试图以武力逼迫极限战士交出艾拉丝和柯莱莎,最终被卡尔加战团长以更强硬的姿态逼退。
坐在坚硬的床沿上,德克兰那平时总是显得大大咧咧、甚至有些鲁莽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沉思的神色。
作为一名接受了帝国正统教育、经历了无数战火洗礼的阿斯塔特修士,他的理智和从小被灌输的教条清楚地告诉他:黑色圣堂的理念,从某种绝对的角度来看,并没有错。银河之中,绝大部分异形种族确实对人类抱有根深蒂固的敌意,甚至以人类为食、为奴、为玩物。帝皇的远征,人类帝国的建立,本身就是在与无数异形种族的血战中杀出来的。净化异形,确保人类种族的纯净与生存,这是烙印在每一个帝国战士灵魂深处的信条之一。
如果放在以前,有人告诉他极限战士的战舰上会收留灵族,他绝对会认为那是天方夜谭,甚至是叛变行为。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艾拉丝那粉色的头发、绿色的大眼睛,以及她抱着果冻时那满足的傻笑,还有她搞出各种“发明创造”时那专注又笨拙的样子。那个小家伙,除了种族不同,心智和行为完全就是个需要人照顾和包容的孩子。她会对好吃的两眼放光,会偷偷懒,会撒娇,会闯祸,也会在害怕时寻求庇护。她哪里有什么威胁?她只是这艘冰冷战舰上一个意外的、却让人忍不住想去保护的“小麻烦”。
他又想到了柯莱莎。那个总是很安静、带着淡淡忧伤的灵族女子。她美丽、优雅,拥有强大的灵能,却从未用它来伤害过任何一名极限战士。她与卡尔之间那跨越种族的感情,虽然惊世骇俗,但那份真挚与相互守护,连他这个粗人都能感受得到。她只是在灾难中失去了家园和族人,在这艘船上寻求一个安身之所,一个可以依靠的港湾。
“艾拉丝和柯莱莎……绝对不会……。”德克兰低声自语,语气异常肯定。这是他基于长期相处和观察得出的、超越了教条的判断。
所以,当他在脑海中模拟,如果当时是由他来做出决断,面对黑色圣堂的武力威胁,他会如何选择时,答案清晰得如同爆弹枪的准星——他会和卡尔加战团长一样,毫不犹豫地选择保护艾拉丝和柯莱莎!用他手中的雷霆锤,用他这身蛮力,去对抗任何试图伤害她们的敌人,哪怕对方是名义上的“兄弟”!
这个想法让他心中那股因为被连长揍而产生的郁闷都消散了不少。在守护同伴这一点上,他德克兰·卡托尼亚,问心无愧!
在加厚的床铺上躺了一会儿,感觉臀部的隐痛稍微缓解了一些后,德克兰开始琢磨起接下来的安排。他想着,一会儿得先去打听一下连长卡西乌斯的动向。虽然连长说了暂时不计较,但他可不敢完全相信。万一连长只是缓兵之计,等着他放松警惕再给他来个狠的呢?他得确保知道连长的行踪,才好规划自己的活动范围。
确定连长暂时不会来找他“谈心”之后,他计划去军械库,好好保养一下他的“大宝贝”——那套土星型终结者盔甲。
想到这里,德克兰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战士对待亲密战友般的珍视感情。那套土星型终结者,陪伴他经历了无数场惨烈的战斗,那厚重的装甲为他挡下了数不清的爆弹、能量束和利爪撕扯,上面每一道深刻的划痕和凹坑,都是一段浴血奋战的记忆。而他,也穿着这套钢铁堡垒,用它那个巨大无比、足以粉碎坦克的动力拳,将数不清的帝国之敌——无论是混沌星际战士、基因窃取者、欧克蛮人还是异形怪物——砸成了肉泥。
在他心中,这套土星型终结者,除了因为结构限制导致行动相对迟缓、除了那个动力拳之外无法灵活使用其他近战武器、以及无法自行快速更换风暴爆弹枪的弹匣这些“小小”的缺点之外,简直就是完美的防御与力量的象征!是突击手最可靠的伙伴!
而他的“二宝贝”,那套铁骑型终结者,虽然整体装甲厚度略逊于土星型,牺牲了一部分绝对防御,但换来了更好的灵活性和机动性。最重要的是,它可以让他挥舞起那柄威猛无比的雷霆锤,并举起那面坚固的风暴盾,这让他在地形复杂或者需要更高机动性的战斗中,有了更多的选择。有些时候,面对特定类型的敌人,他不得不暂时放下对“大宝贝”的偏爱,选择更均衡的“二宝贝”。
“有一段时间没有穿着它们冲锋陷阵了……”德克兰摩挲着下巴,有些怀念那种身披重甲、如同移动堡垒般碾碎一切阻碍的感觉。“可别让那帮机油佬给我保养的时候偷懒,把关节处弄生锈了……”
他决定,一旦确认连长暂时不会找他麻烦,就立刻去军械库,亲自检查和保养他的两套宝贝盔甲。毕竟,战士的武器和盔甲,就是他们的第二生命。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得先搞清楚连长卡西乌斯·维努斯此刻到底在哪里,以及他对自己那“散布谣言”的罪行,是否真的打算“秋后算账”。德克兰丝毫不怀疑,如果连长现在看见他,绝对会不顾伤势未愈,再次冲上来执行“连长的关爱”。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又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咧了咧嘴。
另一边,在荣誉卫队的护送下,确认黑色圣堂舰队已经远离后,卡尔和柯莱莎也从战舰底层的避难所返回了位于第一连居住区的舱室。厚重的舱门在身后关闭,将外界的肃杀与紧张暂时隔绝。
一回到这个相对私密的空间,柯莱莎一直强装镇定的外表瞬间崩塌。她无力地靠在冰冷的舱壁上,娇躯微微颤抖,那双紫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后怕与深深的愧疚。
“卡尔……”她的声音带着哽咽,“都是因为我……还有艾拉丝……如果不是我们,极限战士就不会和黑色圣堂……兵戎相见,险些爆发内战……我……我是个灾星……” 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从她白皙的脸颊滑落,“战团长……他会不会……会不会因此将我们拆散?把我交出去,或者把你调离?”
她最恐惧的,并非自身的安危,而是失去卡尔,失去这个在冰冷宇宙中唯一能给予她温暖和庇护的港湾。
卡尔看着柯莱莎那梨花带雨、充满无助的模样,心中一阵抽痛。他走上前,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伸出坚实的手臂,将她轻轻拥入怀中。他的拥抱稳定而有力,仿佛能驱散所有的寒意与不安。
“别胡思乱想,柯莱莎。”卡尔的声音低沉而肯定,透过他胸腔的震动传递给她,“战团长绝不会那么做。他既然选择了保护你们,甚至不惜与黑色圣堂对峙,就证明在他的权衡中,你们值得守护,而极限战士的独立与尊严,不容侵犯。”
他轻轻抚摸着她的银色长发,动作笨拙却充满温情:“至于我们……也不会被拆散。我向你保证过,我会护你周全。这份承诺,不仅是对你,也是对我自己,对战团长的信任。只要我们彼此信念坚定,就没有什么能将我们分开。”
感受到卡尔话语中的坚定与那令人安心的怀抱,柯莱莎心中积压的恐惧和委屈终于决堤。她再也忍不住,将脸深深埋进卡尔宽阔的胸膛,双手紧紧抓住他背后的衣物,放声痛哭起来,仿佛要将所有的担忧、恐惧和压力都随着泪水宣泄出去。
卡尔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抱着她,任由她的泪水浸湿自己胸前的衣物,如同最沉稳的礁石,承受着海浪的拍打。过了许久,柯莱莎的哭声才渐渐平息,变成了小声的抽噎。
卡尔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语气带着一丝罕见的柔和,说道:“以后……不要总是哭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我们就要勇敢面对。你看艾拉丝,整天没心没肺的,就知道吃和玩,多乐观。你也该学学她,想开一些。”
他试图用艾拉丝的乐天派来宽慰她。柯莱莎闻言,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想到艾拉丝那抱着果冻傻笑的样子,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牵动了一下,虽然笑容有些勉强,但心中的阴霾似乎被驱散了一丝。
就在卡尔安慰柯莱莎的同时,仅一墙之隔的另一个舱室内,刚刚还盘算着去保养盔甲的德克兰,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猛地一个激灵,他那硕大的耳朵几乎要贴到冰冷的金属墙壁上。
“嗯?有动静!”他压低声音,兴奋地自言自语,“是柯莱莎的哭声?卡尔在安慰她……哎呦喂!这可是个令人兴奋的八卦!说不定能挖出点什么内幕消息!”
他努力地将耳朵往墙上挤,试图捕捉到更清晰的只言片语,脸上露出了那种发现新大陆般的、混合着好奇与幸灾乐祸的表情。然而,马库拉格之耀号作为极限战士旗舰,帝国的荣光女王,其内部舱室的隔音性能极佳,尤其是第一连居住区,为了保障隐私,墙壁都采用了特殊的隔音材料和结构。任凭德克兰如何努力,他也只能听到一些极其模糊、如同蚊子哼哼般的微弱声响,具体内容根本听不清。
“这破墙!隔音怎么做得这么好!”德克兰有些气急败坏地捶了一下墙壁,发出沉闷的响声,引得隔壁正依偎在卡尔怀里的柯莱莎微微一动。
舱室内,正逐渐平复情绪的柯莱莎,她那敏锐的灵能感知捕捉到了隔壁传来的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强烈“窥探”意图的能量波动,以及那一声闷响。她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向墙壁方向,轻声对卡尔说:“卡尔……隔壁,好像是德克兰?他……是不是在偷听?”
卡尔对此似乎早已习以为常,他甚至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表情,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拍了拍柯莱莎的肩膀,示意她不必在意。
“习惯就好。”卡尔的声音带着一种长期的忍耐,“德克兰那家伙……你别看他整天莽莽撞撞,但他有一套自己的‘情报网络’,或者说,他天生就对各种八卦和风吹草动有着野兽般的直觉。战舰上几乎没有什么秘密能长久瞒过他,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的耳朵和……想象力。”
他的语气中听不出是褒是贬,更像是一种对既定事实的陈述。柯莱莎闻言,想起德克兰那些离谱的谣言和跳脱的行为,也只好无奈地笑了笑,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与此同时,在战舰医疗室的核心抢救单元内,经过沃拉克大医师和药剂师团队的全力救治与密切监护,昏迷了一段时间的卡尔加战团长,眼睫微微颤动,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视线最初有些模糊,大脑一片空白,仿佛刚从一场漫长而沉重的梦境中挣脱。他眨了眨眼,适应着医疗室柔和的光线,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沃拉克大医师那覆盖着半张机械面甲的脸,以及旁边一脸紧张、几乎快要虚脱的荣誉卫队长维特里乌斯。
卡尔加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干涩,发出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不确定:“我……我还活着?” 他微微晃了晃依旧有些沉重的脑袋,回忆着昏迷前的片段,喃喃低语,“我刚才……好像看到了帝皇……他穿着耀眼的金甲,站在一片光芒里,好像……是来带我回黄金王座的……”
听到战团长还能清晰地说话,沃拉克大医师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弛了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而旁边的维特里乌斯,这位身经百战、面对恶魔也面不改色的卫队长,此刻感觉自己的腿都有些发软,那是极度紧张后突然放松带来的虚脱感。
“您当然还活着,战团长。”沃拉克用尽可能平稳的语气说道,“您只是过度疲劳和精神刺激导致的昏厥,需要静养。”
卡尔加尝试着动了动身体,感觉力量正在缓慢恢复,但一种深沉的疲惫感依旧萦绕不去。然而,责任感让他立刻想到了堆积如山的政务和刚刚经历的危机。
“我必须……”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舰队的情况如何?后续的安排……”
“战团长!” 不等卡尔加说完,维特里乌斯猛地上前一步,声音前所未有的强硬,甚至带着一丝以下犯上的决绝,他罕见地直接打断了卡尔加的话,“请您躺下!您现在最需要的不是政务,是休息!沃拉克大医师已经明确指示,您必须静养,直到舰队安全抵达马库拉格!”
他看着卡尔加那依旧有些苍白的脸色,语气更加坚决:“在抵达马库拉格之前,您绝对不能离开医疗室,更不能处理任何公务!这是我,维特里乌斯,以荣誉卫队长的身份,对您的请求,也是……命令!”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做出了重大的决定,沉声道:“如果您坚持要现在离开,那么就算您立刻撤了我的职,甚至把我关进禁闭室,我也绝不会让开!您的健康,关系到整个奥特拉玛的稳定!请您……以大局为重!”
维特里乌斯这番近乎“逼宫”的强硬表态,让医疗室内瞬间安静了下来。连沃拉克都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卡尔加看着维特里乌斯那因为激动和担忧而微微发红的脸庞,以及那双毫不退让的眼睛,他沉默了片刻。他能感受到这位忠诚部下话语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关切和决心。
最终,卡尔加没有再坚持。他深深地看了维特里乌斯一眼,那眼神中似乎有无奈,但更多的是一种被触动后的复杂情绪。他缓缓地重新躺了回去,闭上了眼睛,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
“好吧……听你的。”
这句话,仿佛抽走了他最后一丝力气,也意味着这位一直强撑着的马库拉格之王,终于暂时放下了肩头的千钧重担,被迫接受了他急需的、也是应得的休憩。
维特里乌斯见状,心中那块巨石终于落地,他默默地后退一步,如同最忠诚的守卫,肃立在病床边,确保战团长的休息不再受到任何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