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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第2案 神的孩子来到这里也得脱层皮2

普渡寺的晨钟暮鼓。

当年襁褓中的弃婴,在青灯古佛、檀香经文里,长成了山寺中一道孤绝的风景。

他名唤延竹。

是住持所赐。取“竹”之坚韧、虚空、节节向上之意,亦暗合其身世如飘零之竹节。常年一身洗得发白的青灰色僧衣,身形清癯挺拔,如后山崖壁上那株经年不凋的孤松。

那张脸,是上天精心雕琢又刻意覆上寒霜的杰作。轮廓清俊至极,眉眼如远山含黛,鼻梁挺直,唇线薄而淡,抿出一个近乎永恒的疏离弧度。肤色是常年不见烈日的冷白,更衬得那双眸子深不见底,黑沉沉的,仿佛沉淀了百世的寂寥,看人时无波无澜,倒映着殿宇飞檐、云卷云舒,却唯独映不进一丝人间的烟火暖意。

他不诵经,不撞钟,亦鲜少与寺中僧众交谈。每日只做两件事:

晨起,执一柄半旧的竹枝扫帚,从山门殿的青石板,一路扫到后山禅院的落叶小径。竹枝划过石板的“沙沙”声,规律而单调,是他与这山寺唯一的、冰冷的对话。

午后,便在禅院最僻静的一角,一方青石,一壶清泉,静坐观云,或是执一卷泛黄的佛经——却并不翻阅,只任由山风吹动书页,目光渺渺,不知落向何方。

香客往来,或惊叹于这小师父清绝的容貌,或畏惧于他周身生人勿近的寒意。有大胆的小娘子红着脸想递上亲手做的素斋点心,他只微微侧身,青灰色的衣袖拂过,连一片衣角都吝于让人触碰。眼神依旧是空的,仿佛眼前活色生香的少女,不过是一缕掠过竹林的无关紧要的风。

他的心,似乎比这古刹的石阶更冷,比那后山的孤松更寂。

偶尔,老住持会在廊下远远望着那道清扫的身影,浑浊的眼中带着悲悯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这孩子的根骨太清,气息太净,净得不似凡尘中人,倒像是……从什么地方被硬生生折断翅膀,遗落下来的。他从未哭闹,从未问过来处,对佛门典籍也只随手翻阅,眼神淡漠,不见信徒的虔诚热切,反倒像在审视某种早已熟知的旧物。

延竹的世界,仿佛只剩下扫帚划过石板的长痕,风吹过古松的叹息,以及僧衣下摆拂过枯草时,那细微得几不可闻的“窸窣”声。

高岭之花,不染尘埃,亦不容亵渎。他像是被红尘遗弃、又被佛门无意拾起,却始终格格不入的——谪仙残魂,遗落在这方小小的禅院,用日复一日的寂静,填补着灵魂深处那片连佛号也无法填满的、巨大的、冰冷的空白。

他的心,早已向佛。不是皈依的热忱,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归宿与沉寂。佛在那,他便在那。如同竹立风中,不迎不拒,不生不灭。

普渡寺山门刚被晨光染上一点暖色,便迎来了一位不寻常的香客。

一顶青呢小轿颤巍巍落下,轿帘掀开,由一名面色焦灼的丫鬟搀扶着,下来一位年轻女子。

她身形单薄得如同秋风里最后一片枯叶,裹在一件素色锦缎斗篷里,露出的脸庞是种久病不见天日的苍白,薄得像半透的宣纸,底下透出几丝不祥的青气。

唯独那双眼睛,黑得惊人,像两丸浸在寒水里的墨玉,此刻正努力抬着,望向寺内深处,带着一点渺茫的、烧尽柴薪般的光亮。

她是城中药材铺王掌柜家的独女,闺名唤作云湄。半月前一场倒春寒,勾起了沉疴,汤药石沉大海,眼见着人一天天枯槁下去。

王家娘子哭得肝肠寸断,不知听谁说普渡寺香火灵验,后山有高僧驻锡,便如同抓住了最后一丝救命稻草,不顾病体沉疴,执意要亲来拜佛。

丫鬟扶着云湄,一步三喘地踏上石阶。药气混着女子身上残留的、清浅却虚弱的兰花香,在这肃穆的檀香与松柏清气里,显得格外突兀又脆弱。

她走得极慢,每一步都像是在耗尽最后一点气力,额角渗出细密的虚汗,被晨风一吹,激得她微微打了个寒噤。

正是延竹清扫山门殿前庭院的时辰。

那抹青灰色的身影,如同嵌入这古刹画卷的一道冷玉。他手中半旧的竹枝扫帚,正以一种恒定的、几乎听不到尘埃落地的韵律划过青石板。

宽大的僧袖随着动作轻轻摆动,露出半截清瘦到嶙峋的手腕,肌肤冷白,仿佛从未沾染过人间温热。他微微低着头,额前几缕碎发垂落,遮住了小半眉眼,只露出线条冷峭的下颌和那淡色的唇——薄得如同初春未化的冰凌。

云湄的目光,就是这一刻撞了上去。

像一粒微弱的火星,猛地投进一口沉寂万年的深潭。没有惊涛骇浪,甚至连涟漪都浅淡得几乎看不见,但那潭水的深、冷、静,却瞬间攫住了她所有摇摇欲坠的心神。她脚步顿住,忘了喘息,忘了周身的疼痛,只呆呆地望着。

他太干净了。那种干净,不是不染尘埃,而是尘埃落于其身,也只会无声滑落,留不下半分痕迹。周遭的晨光、风鸣、甚至她们主仆二人带来的药气与微澜,似乎都无法真正触及他分毫。

他就那么静静地扫着,动作古井无波,整个世界都成了他身后模糊的、无关紧要的背景板。那双偶尔抬起、扫过阶前落叶的眼眸,黑沉沉的,比云湄无数次在病榻上凝视的、盛满苦药的瓷碗底还要幽邃,里面空无一物,映不进一点人间烟火,亦或是……一点生息。

一股奇异的悸动猛地撞上云湄的心口,比任何病痛都来得猝不及防。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指尖冰凉,却不是因着病体寒凉。那是一种被某种极致的“空”与“冷”刺穿的战栗,混杂着一种飞蛾扑火般、连她自己都心惊的向往。

“小……小姐?”丫鬟担忧地轻唤。

云湄猛地回神,才发觉自己竟看得痴了,连呼吸都屏住了好一阵。脸颊上涌起一阵不正常的潮红,是虚弱身体不堪重负的征兆,却也为那张苍白如纸的脸添了一丝诡异的生动。

她慌忙低下头,不敢再看,心脏却在薄薄的胸腔里疯狂鼓噪,几乎要跳脱出来。

在佛前,她点燃了三炷清香。烟雾缭绕中,宝相庄严的佛像在她模糊的泪眼里显得遥远而慈悲。她拜下去,额头触碰到冰冷的地砖,心里祈愿的,却不再是渺茫的安康。

那抹青灰色、冷玉般的身影,像一道无声的烙印,猝不及防地烫在了她本已黯淡无光的生命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