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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网游动漫 > 红楼双姝记 > 第92章 秋意渐浓鸽先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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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望舒这一病,竟如连绵秋雨,缠绵了数月之久。

她素来体健,鲜少病痛,此番骤然倒下,便似要将往日积攒的亏空一并清算。

苦涩的汤药一碗接一碗,饮食需清淡克化,行动需人搀扶缓行,连多看会儿账册都会被周氏和周嬷嬷念叨。

她躺在病榻上,望着窗外由浓绿渐渐染上浅黄的树叶,不由苦中作乐地想,莫非那大观园里的林妹妹,日复一日便是这般光景?

捧着药盏,被人小心看顾着,这也不能尝,那也不能碰。

幸而自己虽也好美食,却并非执念深重之人,倒也不算太难熬。

病中免了晨昏定省,反倒是周氏,日日不辍,早晚必定亲自过来探视一趟。

有时只是静静坐一会儿,摸摸她的额头,替她掖好被角;

有时则会带来些外头的新鲜趣闻,或是王煜习武、读书的进步,絮絮叨叨说与她听,试图驱散病榻前的沉闷。

婆母这份无微不至的关怀,如同秋日里难得的暖阳,一点点熨帖着望舒因病而变得格外脆弱的心。

待到林望舒终于将养得能够自行起身,脸上恢复了些许血色。

当她精神也渐渐振作起来时,窗外的梧桐叶已开始扑簌簌地掉落,时节悄然滑入了仲秋。

空气里弥漫着桂子的甜香与果蔬成熟的气息,北地的天空变得高远湛蓝,只是午后的阳光依旧带着灼人的余威。

恰逢扬州、岭南等地的节礼陆续送到,库房里又堆起了小山。

望舒身体初愈,便强撑着与周氏一同料理中秋的一应事宜。

虽只是坐在一旁看着单子,偶尔提点几句,周氏已是满心欢喜,拉着她的手道:

“看着你好起来,眉宇间总算又有了神采,娘这颗心才算落回了实处。前些日子,真真是吓坏我了。”

望舒回握住婆母温暖的手,心中感激,轻声道:

“是儿媳不孝,让娘担心了,也辛苦娘操劳了这么久。”

婆媳二人便趁势说起近来各家铺子、庄子上的事务。

周氏叹了口气:

“今年天时有些反常,夏日里雨水少得可怜,庄子上那些不耐旱的作物,收成足足减了一半。

好在咱们听你的,多种了些西瓜,这东西倒是耐旱,结得又多又好,今年市面上西瓜金贵,着实卖了个好价钱,填补了不少亏空。”

她顿了顿,眉宇间又染上一丝忧色。

“这旱情不止影响收成,物价也跟着涨了些。

商队这次南下回来,也说路上炎热,有好几个伙计中了暑气,病倒了。幸亏咱们商队如今规矩严,随行带了大夫和充足的药草,才没出大乱子。”

话题又转到岭南娘家送来的节礼和书信上。

周氏道:“岭南那边听说闹了时疫,幸而我哥哥嫂嫂应对得当,阖家平安,未曾沾染。

听说京城派了钦差大臣下去治理,我大哥在其中协理,算是立了些功劳。

不过,大功劳自然是京里来的上官拿了,他只算沾了点边,官职稍稍往上提了半级。”

她语气平淡,并无太多欣喜,反而带着一丝看透世情的了然。

“所以这回给岭南的回礼,我吩咐备得厚重两分,当也是贺礼了。

往后,这门亲戚关系,怕是得更近一些走动起来了。

望舒啊,你这商队走南闯北,以后可能也会去岭南,所以能在此处多些倚仗,总是好的。”

望舒明白这是婆母在为她铺路,心中感念,郑重道:“谢谢娘为儿媳筹谋。”

说及王煜,周氏脸上才露出真切的笑意:

“煜儿和小昕这两个皮猴子,这一年个头窜得飞快,去年的衣裳都短了一截。

杨佥事前儿来看过,说煜儿颇有他父亲当年的风范,筋骨好,悟性也高。

两个孩子如今写字也像模像样,有了自己的骨架。

杨佥事还给了煜儿一本兵书,说是让他早早熏陶。”

她无奈地摇摇头,“只是那兵书深奥得很,连我看着都头疼。

还是郡主听闻后,特意寻了个退下来的老文书,偶尔过来指点煜儿一二,不然那孩子怕是真要钻进牛角尖里。”

最令人忍俊不禁的是,王煜得了兵书,竟真个依葫芦画瓢要排兵布阵。

赵猛、何伯并几个年轻小厮也由着他胡闹,煞有介事地在后院空地上听他调遣,一会儿摆成雁翎阵,一会儿变作长蛇阵。

望舒有次由汀兰扶着远远看了半晌,只见一群人或蹲或站,或进或退,闹哄哄一片。

实在瞧不出那“阵”的威力究竟在何处,只觉得孩童天真,众人宠溺,倒也构成一幅趣景。

扬州的回信在中秋节后才姗姗而至。

依旧是林如海的亲笔,薄薄一封,仍未附上黛玉或承璋的只言片语。

信中多是寻常问候与报平安之语,只在一处提及:

“金陵贾府老太太怜惜外孙女、外孙年幼失恃,日前遣了得力仆妇前来,意欲接玉儿、璋儿过府教养,已被为兄婉言谢绝。

言道孩子们重孝在身,且玉儿身子孱弱,需静养,不宜远行劳顿,恐负老太太美意。”

看到此处,林望舒心中不由为兄长暗暗喝了一声彩。

只盼兄长能一直如此态度坚决,顶住压力才好。

她立刻提笔回信,在信中除了寻常关怀,更是恳切写道:

“……贾府固然是至亲,然府中姐妹众多,规矩繁冗,玉儿心思细腻敏感,若寄人篱下,难免多思多虑,于她身子大为不利。

万望兄长三思,莫使玉儿离了父亲身边,重蹈其母覆辙……”

有了林如海此番明确拒绝的态度,望舒心头一块大石总算稍稍落下,至少短期内,黛玉不必即刻面对那“风刀霜剑严相逼”的环境。

周氏冷眼旁观,见儿媳虽身体渐好,眉宇间对扬州的牵挂却未曾稍减。

这日,她与望舒商议家事毕,忽而提议道:

“舒儿,我寻思着,家里不如养些信鸽吧。

多养一些,精心训练。

待到你日后……终究是要回扬州看看的,届时两地相隔,若有信鸽传递消息,岂不比驿路快上许多?

便是不回去,如今你与扬州书信往来频繁,有了信鸽,递送急信也便宜。

只是这训练信鸽非一日之功,寻访懂行的人、挑选良种幼鸽,都需时日,现在着手,正是时候。”

望舒闻言,眼眸一亮。

她竟未曾想到此节。

虽说信鸽传递,载重有限,只能传递最紧要的短笺,但于通报紧急情况、了解即时动态而言,已是极大的便利。

“娘思虑得是,此事确宜早作准备。”

她心中豁然开朗,仿佛看到了一条跨越千山万水的、更迅捷的联系纽带。

既是定下,便雷厉风行。

望舒即刻吩咐赵猛与何伯,多方寻访擅长驯养信鸽的能人。

约莫过了十来天,何伯带来一位姓罗的老者。

这罗伯年纪约莫五十上下,身材干瘦,皮肤黝黑,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左眼处一道深刻的疤痕,眼珠浑浊泛白,竟是盲了。

他原是边军中的驿卒,专司驯养传递军情的鸽鹘,一次战役中被流矢射中左目,侥幸捡回性命,退役后回到偏僻老家小镇度日。

罗伯家中养了十余只鸽子,视若珍宝,家人觉得费粮,常想卖了或宰杀打牙祭,他总是不舍。

一听闻千户府寻养鸽人,立刻带着他的宝贝鸽子前来应征。

他仔细查看了王府后园一处僻静角落,认为地势、环境皆宜,便建议道:

“东家若想稳妥传递消息,最好饲养五十到一百羽。鸽子飞行,难免折损,数量多些,方有保障。”

望舒见他说得在理,且观其言行,是个沉稳可靠的,便将此事全权交予罗伯打理,一切所需用度,皆由公中支取。

又特意拨了两名机灵稳妥的小厮给他做帮手,一则打杂,二则跟着学习驯养之法,以为长久之计。

一月之后,秋意更深,天高云淡。

林望舒身体已大好,便与周氏一起,带着好奇不已的王煜,亲往后园新辟出的鸽舍查看。

尚未走近,便听得一片“咕咕”之声此起彼伏。

及至跟前,但见一排排整齐的鸽舍依墙而建,数十羽鸽子或是在舍内栖息。

或是在特意围出的网场内踱步、啄食,羽色有灰有白有斑,个个精神抖擞。

忽而罗伯一声呼哨,打开笼门,便有数十羽鸽子扑棱棱振翅飞起,在王府上空盘旋,翅膀划破空气的声音呼呼作响,蔚为壮观。

偶有几片脱落的绒羽,打着旋儿悠悠飘落。

王煜兴奋地指着天空,小脸通红。

望舒仰头望着那群翱翔的精灵,心中一片宁静与期盼。

有了它们,北地与扬州之间的距离,仿佛不再那么遥远。

她默默思忖,待这批鸽子驯熟,首要之事,便是要训练它们熟悉往返扬州的路线,测算所需时日。

这片秋日晴空下展翅的羽翼,承载着她对远方亲人沉甸甸的牵挂,也寄托着她未来打破地域阻隔、更主动掌控局面的希望。

回扬州之事,或许仍需从长计议,但这条无形的信息通道,必须先一步建立起来。

自那日从信鸽训练场回来,林望舒心中那盘关于信息传递的大棋便愈发清晰。

她深知此事关乎未来与扬州联络的命脉,丝毫怠慢不得。

隔日,她便单独召见了罗伯。

书房内,炭盆烧得正旺,驱散了秋末的寒意。

望舒请罗伯坐下,细细询问了驯养信鸽的各项细节,从鸽种优选、日常喂养、疾病防治,到长途飞行训练的关键。

罗伯虽左目已盲,但谈及本行,独眼中便焕发出矍铄的光彩,条分缕析,侃侃而谈。

“东家,这长途训飞,最要紧的是‘循路’与‘认巢’。”

罗伯声音沙哑却有力,“需得由熟手带着幼鸽,沿着既定路线反复飞行,让它们牢记路途上的山川地貌、显着标记。

初次远行,更不能急,需一站一站地来,让鸽子逐步适应长途飞行的劳累与不同地域的气候变化。

至于常见疾病,无非是鸽痘、鹅口疮、羽虱等,关键在于平日勤打扫、多观察,备好相应的药石,及早发现,及早处置……”

望舒凝神静听,不时颔首。

待罗伯言毕,她沉吟片刻,道:

“罗伯经验老到,望舒佩服。

既如此,我们便制定一个详尽的计划。

首要之事,便是打通北地至扬州的路线。

烦请您着手准备,挑选健壮、有潜力的鸽子,待时机成熟,便派人携带,跟随商队南下,一路驯飞,让鸽子熟悉这条命脉之路。”

“东家放心,老朽省得。”罗伯郑重应下。

送走罗伯,望舒又立刻请来了二舅柳禄。

柳禄如今是商队的核心人物,南北往来,路线最为熟悉。

望舒将欲建立信鸽传讯网络的想法和盘托出,末了道:

“二舅,往后商队行商,风险与机遇并存。

若有信鸽能提前传递沿途消息、市价波动,或是紧急情况,我们便能抢占先机,规避风险。

我想,需得在商队中也安排可靠之人,跟随罗伯学习驯鸽、用鸽之法,将来随队出行,负责消息传递。”

柳禄经商多年,立刻明白了此举的深远意义,抚掌赞道:

“妙啊,望舒,此计大善。若能成,咱们的商队便如生了千里眼、顺风耳一般。”

他略一思忖,便道:

“我身边有个从小跟着我的小厮,名叫柳七,扬州人士,今年刚满十六,人极是机灵,忠心可靠,腿脚也勤快。

他对这些新奇事物最是感兴趣,让他跟着罗伯学,必定用心。”

望舒点头同意。

很快,柳七便被带到望舒面前。

这是个眉眼清秀、透着股伶俐劲的少年,听闻东家要派他去学驯养信鸽这等“厉害”本事,还能为商队立功劳。

激动得即即刻跪下磕头道:“小的柳七,谢东家赏识。小的定用心学,绝不辜负东家和二爷的期望。”

望舒温言勉励了几句,又言明学成之后另有奖赏。

柳七更是干劲十足,当日便收拾了简单行李,住到了后园鸽舍附近,跟着罗伯忙前忙后。

那股专注好学的劲儿,连罗伯看了都暗自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王府后园便格外热闹起来。

除了原有的鸽子,罗伯又精心挑选补充了一批体质上佳的幼鸽。

每日天蒙蒙亮,便能听到振翅之声与呼哨之音。

柳七跟在罗伯身边,喂食、清扫、观察鸽群状态、学习辨识鸽病、记录飞行训练……忙得不亦乐乎。

望舒偶尔路过,总会驻足看上一会儿,见那少年在罗伯指导下,手法从生涩到熟练,鸽群也愈发驯良有序,心中便多了几分期待。

时光在忙碌中飞逝,转眼已是腊月。

北地银装素裹,年关将近。

柳禄带领商队,趁着节前需求旺盛,精心组织,走了一趟通往西北的短途。

此次行程顺利,带回的皮毛、药材等物在北地甚是紧俏,竟获利数千两白银。

望舒与周氏商议后,决定拿出一部分利润,给商队上下、铺子伙计、庄户乃至府中仆役都分了红,又额外厚赏了有功之人。

一时间,王府内外,人人脸上都洋溢着收获的喜悦,准备过个丰足的年。

腊月实八,柳禄准备启程返回扬州过年。

此次南下,队伍中除了常规的商队成员,还多了罗伯、柳七,以及精心挑选出的二十羽正处于最佳训练期的信鸽。

他们的任务,便是跟随商队,实地走一遍北地至扬州的路线,让鸽子熟悉这条未来重要的信息通道。

罗伯将一路记录沿途的地貌特征、气候状况,并在关键节点尝试放飞信鸽,测试其归巢能力。

柳七则负责协助罗伯,并用心记下所有流程细节。

寒风凛冽,车队辘辘远去,消失在官道的尽头。

林望舒站在府门前,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心中充满了期盼。

这些翱翔的精灵,能否真正成为连接两地的桥梁?

这个年,便在等待与希冀中度过。

虽然扬州未有新的书信来,但府中因丰厚的收入和即将到来的元宵佳节,依旧充满了欢声笑语。

王煜和黎小昕穿着新棉袍,在雪地里放鞭炮、堆雪人,玩得不亦乐乎。

周氏忙着祭祀、准备年宴、分发节礼,脸上也多了笑容。

望舒则一边处理年节庶务,一边关注着鸽舍剩余鸽子的状况,心中默默计算着罗伯他们可能的归期。

二月初三,北地的寒意未消,官道上的积雪渐渐融化,露出斑驳的泥土。

这一日午后,望舒正在书房核对年前各铺子的总账,忽听得外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夫人!夫人!回来了!二舅爷和罗伯他们回来了!”

赵猛那粗豪的嗓门在院中响起,带着显而易见的激动。

望舒心下一跳,立刻放下账册,快步走出书房。

只见柳禄、罗伯、柳七等人风尘仆仆地站在院中,虽面带倦色,眼神却格外明亮。

柳七更是迫不及待地指着身后几个特制的、蒙着深色布幔的鸽笼,兴奋地道:“东家,成了,鸽子都认得路了。”

望舒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先让人带他们下去梳洗用饭,好好歇息。

待柳禄和罗伯稍事整理后,她才在花厅正式见他们。

柳禄先是汇报了此番南下的商业收获,虽只是顺带,亦有不错的盈余。

随后,便轮到罗伯禀报训鸽的成果。

罗伯虽疲惫,独眼中却闪烁着自豪的光芒:

“东家,此番南下,路途虽艰辛,但鸽群表现甚佳。

老朽与柳七一路留意地形,在几处关键隘口、城镇都作了标记。

我们尝试在不同地段放飞信鸽,最初不敢放得太远。

后来胆子大了些,在距离此地约八百里的徐州境内放飞了三羽,它们竟真的全都飞回来了。

虽比我们车队慢了数日,但确确实实是认得路了!”

柳七在一旁补充道:

“是啊,东家。

那些鸽子真聪明了,罗伯说,它们靠日头、星辰,还有地上的大河、大山认路。

一路上我们也小心照料,鸽子们都挺住了,只折损了两羽体弱的,其余皆安然无恙。”

望舒听着,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喜悦如同春水般漾开。

她看向柳禄:“二舅,扬州可有什么消息带来?”

她最关心的,终究还是那一方水土,那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