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天天书吧!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凤隐归时 > 第22章 虎穴迷音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林府深宅,回廊曲折。

灯火幽幽,将人的影子拖拽得忽长忽短。

温弈墨抱着酒坛,手心沁出一层薄汗。

坛身粗糙的陶土硌着掌心,冰凉的触感反让她愈发冷静。

这林府,比想象中还要戒备森严,几乎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巡逻的甲士佩刀往来,目光锐利如鹰。

空气里浮动着前院宴席的喧嚣。

丝竹管弦,觥筹交错,像另一个世界的热闹。

而她们脚下的青石板路,却通往着未知的阴冷。

温弈墨的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队伍中间那几个同样抱着酒坛的身影上。

不对劲。

他们的步子太稳,腰杆挺得笔直。

一点不像常年干粗活的仆役,反而透着一股子武人练出来的硬朗劲儿。

最要紧的,是他们的眼睛。

没有一般下人该有的畏缩讨好,只有狼一般的警惕与冷静。

温弈墨心中一动。

看来今晚摸进这虎狼窝的“客人”,不止她这一拨。

她朝可竹递了个眼色,指尖在酒坛的陶土上,极轻地叩了两下。

可竹会意,脚步悄悄放缓,与前方那几人拉开了一点距离。

就在此时,一阵极细微的乐声,乘着夜风,幽幽地飘了过来。

是一缕笛音,伴着古筝。

这乐声与前院宴席上的靡靡之音截然不同。

笛声清越,似山间孤鹤的长鸣。

而那古筝声,琴音顿挫,铮铮然有金石之气。

却偏又带着一股子凉意,顺着脚底,丝丝缕缕地渗入骨髓。

是哀伤,却不消沉。

更像是藏而不露的杀机!

温弈墨的心猛地一跳。

前方那几名可疑的“小厮”,在听到乐声的瞬间,脚步齐齐一顿。

随即寻了机会脱离了大部队,转向一条更为僻静的游廊。

他们是寻着这乐声而来。

“跟上。”

温弈墨压低了声音,一把拉住可竹,闪身没入了那条游廊。

她有直觉,跟着这些人,可以更快更安全的进入内院。

笛声与筝音,仿佛成了黑夜里唯一的指引。

古筝忽的发出一声刺耳的杂音。

而后,前方一队巡逻甲士拐过弯角,刀鞘碰撞声清晰可闻。

温弈墨拉着可竹猛地向右一闪,矮身藏入一座太湖石假山之后,屏住了呼吸。

甲士的脚步声踏过她们方才站立的地方,渐行渐远。

温弈墨松了口气,心中却无比震惊。

这乐声,不仅是路引,更是信号。

它竟然能精准地算准巡逻队的路线和空档,给潜入的人硬生生劈开一条生路!

她一边跟着前方那几道黑影,一边将沿途的亭台楼阁、假山花木,乃至每一处守卫的岗哨位置,都死死刻入脑中。

那几人行进极快,他们,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笛声与筝音越来越近,几乎就在耳畔。

温弈墨思考片刻,不再跟着这群人。

不管他们要做什么,既然已经进了内院,她没必要去掺这趟浑水。

不知绕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

灯火通明,丝竹喧天。

她竟误打误撞,走到了宴席主场的侧翼。

隔着一道镂空的花墙,能清晰地看见里面的景象。

圆台之上,舞姬长袖飞舞,歌声婉转,一派富贵温柔乡的景象。

然而,就在这片繁华的角落,气氛却忽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两个人影正对峙而立,与那满园的富贵喧嚣格格不入。

其中一人,穿着紫色官袍,玉带束腰,正是当朝太傅、这座府邸的主人林石诣。

灯火照在他脸上,忽明忽暗,眼神深不见底。

而他对面站着的,竟是夏昭斓的父亲,兵部侍郎,夏钲。

夏钲一身武官常服,身材魁梧。

此刻,他一张国字脸涨得通红,拳头攥得死紧,手背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

“林太傅!”夏钲的声音粗犷,强压着怒火,“北境马上就要大雪封山,将士们连御寒的冬衣都尚未齐全!你居然还说国库拨不出饷银!”

林石诣捻了捻胡须,皮笑肉不笑。

“夏侍郎,你这是在质问本官么?”

“本官身为太傅,凡事都要为陛下着想,为天下百姓着想。中原那些流离失所的灾民,还等着救命的口粮,难道就不重要了?”

“你眼里只有你兵部那点事儿,何曾想过满朝同僚,黎民百姓?”

好一张颠倒黑白的利嘴!

一顶大帽子,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扣了下来。

夏钲气得浑身发抖:“要不是你们这些文官撺掇皇上,大修什么‘万春园’,从中贪污公款,中饱私囊,国库怎么会空成这样!”

“将士们在前线为国流血拼命,你们却在后方,吸他们的血汗!”

但他是个粗人,一辈子在刀口上舔血,哪里说得过林石诣这种口蜜腹剑的老狐狸。

林石诣脸色一沉。

“夏侍郎,慎言!”

“你这话,是在骂陛下糊涂,还是在诬陷本官贪赃枉法?”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他眼中杀机一闪而过。

这个夏钲,敬酒不吃吃罚酒。

让他来宴席,就是希望拉拢他。

谁知道这人软硬不吃,竟然敢当众质问他。

看来,这兵部侍郎,是到了该换人的时候了!

夏钲被噎得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林石诣转过身,与旁人谈笑风生。

仿佛刚才那场关乎数万人生死的争辩,不过是一场无伤大雅的玩笑罢了。

温弈墨藏在暗处,指尖早已嵌进了掌心。

她仿佛能看见,北境的风雪之中,那些衣衫单薄的战士,站在冰天雪地的哨岗上,是如何绝望地遥望着京城的方向。

那些官宦歌姬身上一缕金线,够多少将士缝一件御寒的棉衣了?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莫过于此吧?

台上舞姬旋转,台下权贵麻木。

这朝堂,早已从根上烂透了。

温弈墨看着夏钲悲愤而无力的神色,看着林石诣那副志得意满的嘴脸。

只觉得那股子酒肉脂粉的浊气,熏得她直犯恶心。

她慢慢松开紧握的拳头,手指却不自觉地捏住了藏在袖子里的一枚银针。

那点尖锐的刺痛传来,反而让她像被冷水浇头一样,瞬间清醒无比。

这朝廷已经烂透了,百姓也都麻木了。

要是没人拿起刀来砍掉这些毒瘤,这病入膏肓的天下,怎么可能好得了?

“郡主,咱们得赶紧走。”

可竹的声音在她耳边焦急的响起。

宴席随时可能出乱子,要是提前散了,她们就彻底没机会了。

温弈墨点点头,再也不看那片醉生梦死的热闹,跟着可竹,悄无声息地拐进林府深院里。

林府太大了,亭台楼阁像迷宫一样盘根错节。

可竹凭着白天在高处匆匆扫过一眼的记忆,在弯弯绕绕的回廊间低声指引。

“往左,穿湖心那条石头小路。”

“前面该有个三岔的月亮门。”

周遭的喧嚣渐渐淡去,唯有那笛声和琴音,带着金石之气,峥嵘不屈。

温弈墨几乎可以肯定,这吹笛子弹琴的人,绝对不是林府的人。

他们,到底是敌是友?

温弈墨心中升起一股不安。

进来难,出去就更难了。

她猛地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夜空。

时辰到了。

她从怀里摸出一支小小的竹哨,凑到嘴边,吹出一个又短又急的声音,眨眼就消失在风里。

片刻之后,林府后面的天空上,一点橘红色的光晕升了起来。

是孔明灯。

是她和夏昭斓约好的信号。

温弈墨回头望着那点微光,心猛地往下一沉。

灯在后面!

这意味着,她们正背对着生路,一步步往这龙潭虎穴的最深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