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攸迟任由她抱着,抬手将她头上晃乱的流苏理顺。
宋承漪想抬头,只是她头戴极重的发冠,只能平视,后仰就坠得头疼。
一只大手稳稳地帮她扶正了发冠,被禁锢的感觉顿时消散。
郁攸迟皱眉道:“这冠拆了吧。”
上次荣贵妃生辰宴时,她戴发冠的模样很美,在温泉池中拆发冠时,更是令他难忘。
女子发冠头面花样繁多,这一顶是从盛都最有名的翠凤斋取来的。
但他此刻有些后悔,借着痛感互通,他头回体会到女子发冠之重。
她这小身板别被被压垮了,得不偿失。
有人扶着,宋承漪得以顺利仰头,她眼神明亮地道:“不拆,不重的。”
看到那套男子衣袍后,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都是他特地的安排。
女为悦己者容,她也不能免俗。
既然,郁攸迟想看她戴,就戴给他看。
一刻钟的时间过得很快,宋承漪还未抱够,就得撒手,宫宴耽误不得。
她笑着说:“我为夫君更衣。”
宋承漪转过身,她没看见,在她撤开手去拿长案上的衣袍时,身前人怅然若失的表情。
以及那只抬起,想要挽留她的手臂。
宋承漪忙前忙后,先是脱掉那身长袍,解衣之时,难免碰到他中衣之下的身体。
精壮结实,满是男子蓬勃迸发的力量感。
她有些羞,但更多的是喜。
将那身锦袍为他穿好后,宋承漪额上的汗亮晶晶,眼眸更是闪着水光。
她有句话想问。
双手忽而被他牵起,拢住,捧在掌心,举到他的胸口处。
宋承漪不解他是何意。
郁攸迟低下头,在她的手指上啄吻,长睫在他的眼下投出暗影,他的神情专注而虔诚。
婚后,她为他系大氅的带子,他也曾这样吻过她的指尖。
但今日带着不同以往的灼热。
宋承漪的脸颊晕染红霞,她轻声问:“夫君的病,可是大好了?”
她明明用眼睛用手都可以确认,但还是想听他亲口说。
郁攸迟没回答,落在她指尖的吻更重了。
宋承漪难耐地想缩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郁攸迟沉声道:“入宫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无需理会。”
她问的那句话,他还未回答,她便也不应声他的话。
手指吃痛,竟是被他咬了一口。
宋承漪忙道:“知道了。”
知道了,照不照做,就不一定了。
她在来清晖堂前,就打定主意,今日要做些不规矩之事。
郁攸迟松开了她的手,垂下的眸子敛去难舍情愫后,才抬眼望向她的脸。
宋承漪对着他笑了笑,“夫君,我们启程吧。”
路上,她才想起,郁攸迟没有回答她关于身体的问题。
不过,应是大好了。
*
灵华殿。
宋承漪随着郁攸迟一块出现,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殿中安静了一瞬。
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尤其多。
夫人小姐们被她头上的那顶发冠吸引了注意,大多都认出了这是出自翠凤斋,千金难求的镇楼之宝。
也有些别的议论之声,但郁攸迟冷戾十足的目光扫过去,众人都不敢再望过来。
帝后还未至,荣贵妃席面在他们的上首,满脸惫色地在喝闷酒。
就宋承漪坐下的这一小会儿,一壶酒已经空了。
看来,三皇子的酒量应是遗传这位母妃。
宋承漪记着宋修懿的话,不能再沾一滴酒,酒杯一动未动。
荣贵妃将自己桌上的喝空了,便使了个眼色,叫宫人取隔壁桌上的酒壶。
宫人委婉提醒:“娘娘,那是郁大人的席面。”
荣贵妃睨了一眼,道:“本宫眼睛不瞎,郁大人是男的,这是个姑娘。”
郁攸迟这个心狠手辣的她惹不起,一个小细作她还拿捏不住吗?
宋承漪主动将酒壶递了过去,笑着说:“贵妃娘娘,请。”
宫人接过,荣贵妃斟了一杯。
喝了一口差点吐出来,就算她有几分薄醉,也知道不能在宫宴上丢人。
荣贵妃勉强咽了下去,口中又苦又涩,又酸又辣,百般滋味。
是她硬要抢了人家的酒,也不好发作,脸色不好地问:“你这里是什么东西?”
宋承漪也不知是什么,疑惑之间,郁攸迟冷声道:“娘娘该醒醒酒了。”
荣贵妃哼了一声。
她心中清明,转眼已明白,是郁攸迟给这姑娘备下的,怕她再饮酒。
上回怀瑜与她不过就饮了一杯。
将人看得这般紧,又护得这般好。
荣贵妃认真地端详着下首的女子,容光焕发,头顶上的发冠金光熠熠,越过了她这个贵妃去。
只有崔皇后的凤冠能与之一较。
在宫中隔岸观火多年的荣贵妃看不懂,郁攸迟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
她望向正中间空着的帝后之位。
崔凤阙,你看得明白吗?
想到崔皇后也会如她般云里雾里,荣贵妃心中舒坦了几分,也不想喝酒了。
但想到今日发生的事,还是郁闷之色。
宋承漪望了望殿中,皇子席上没见到三皇子,只有身边围了不少人的五皇子,正儒雅随和地与众臣攀谈。
荣贵妃叹了口气,宋承漪适时地问:“娘娘可是在为三皇子的婚事发愁?”
荣贵妃确是为此事心焦。
封怀瑜又去了崔家定亲,这次郁缇莺又昏倒了,还当场没了鼻息,请了十来个大夫轮番上阵,才将一条小命吊回来。
不止如此,三皇子也晕厥了,被抬回了皇子府。
这把荣贵妃吓坏了,请太医去看,诊了半天只说是突发恶疾。
封怀瑜身体如何荣贵妃最清楚,皮孩子打小就不生病,恶疾一说实在令她这个做母亲的难以接受。
是不是崔凤阙那个毒妇又要害他的儿子?
荣贵妃很快推翻这个猜想,崔家需要荣氏之财,不会做出这种鱼死网破的蠢事。
荣贵妃心中千头万绪,百般忧虑,正想找个人念叨,宋承漪就送上门了。
“你听说了?”
宋承漪眨了眨眼,装作不解的样子。
“娘娘,您说,会不会是三殿下不想娶亲,故意装病?”
荣贵妃摇头:“起初本宫也做此想,怀瑜装病可作假,可那郁三都倒下两回了。”
真是邪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