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渐近的脚步声，徐尽欢和万瀚阳没有半分慌乱，两人迅速对视一眼。
万瀚阳立刻从衣襟里掏出一块白色长布，徐尽欢朝着长布一施法，布便飘到了房间中央，在空中缓缓晃动。
紧接着，万瀚阳抬手一挥，屋内的蜡烛“噗”地燃起三两根，光线忽明忽暗，恰好将空中的白布映得朦胧飘忽。
不出所料，脚步声刚到门口，就猛地顿住，下一秒，一道撕心裂肺的大叫便响彻庭院：“鬼！有鬼啊！”
门外的丫鬟奉命来给木兰复送药，刚到门口就瞥见屋内飘着的“白影”，吓得魂飞魄散，扔下药碗就往远处跑。
徐尽欢和万瀚阳在屋内听得真切，直到外面的脚步声跑远，才松了口气。万瀚阳抬手熄灭蜡烛，徐尽欢则收回灵力，让布落回手中。
两人快步走到衣柜前，徐尽欢率先伸手去拉柜门，却发现柜门纹丝不动。她只好快速捻动法诀，一道淡蓝色灵力顺着柜门缝隙渗入，“咔哒”一声轻响，柜门的锁扣被她解开。
拉开衣柜门，里面竟被一层厚厚的木板挡住，看不到任何衣物。
万瀚阳伸手在木板上细细摸索，很快摸到一处不起眼的凸起，轻轻按下。伴随着一阵轻微的机关转动声，木板缓缓向右移开，露出了后面漆黑冗长的隧道。
万瀚阳没有迟疑，先一步踏入隧道，随即抬手捻诀，掌心燃起一簇跳动的火系灵力，橘红色的火光照亮了前方的路。
徐尽欢紧跟在他身后走进隧道，转身将衣柜门轻轻掩上，避免待会儿有人进来发现异常。
做完这一切，她加快脚步追上万瀚阳，借着他掌心的火光，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隧道里的空气潮湿又浑浊，越往深处走去，血腥味越浓。
万瀚阳突然停下脚步，紧跟在他身后的徐尽欢猝不及防，额头撞在他背上，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她刚要开口问“怎么了”，顺着万瀚阳的目光往前看，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
隧道尽头的空地上，矗立着一棵上百年的参天大树，树干粗壮，枝桠纵横。可那枝桠上，每隔一段距离就吊着一个人，他们双目圆睁，脸色惨白，心口处都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正顺着伤口不断涌出，沿着树干上的纹路，蜿蜒流进树下的大鼎里。
鼎身刻着诡异的纹路，鼎口上方漂浮着一团黑紫色的雾气。徐尽欢下意识想上前看个仔细，手腕却被万瀚阳一把拉住：“危险！”
徐尽欢猛地回过神，转头看向万瀚阳，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师兄，你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吗？”
万瀚阳眉头皱得紧紧的，眼神凝重地盯着那棵“血树”，如实答道：“如果我没猜错，他们应该在炼制‘归元丹’。”
“归元丹？”
万瀚阳点头，语气愈发沉重：“这名字我之前从你师姐那里听过。传说这丹药服下后，能让人长生不死、无病无灾，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仙药。
但它的炼制方法极其邪恶，必须以活人的精血为引，再辅以多种阴邪药材，献祭的活人越多，丹药的‘功效’就越强。”
徐尽欢听完，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树上吊着的人，声音抖得更厉害了：“师兄，你的意思是……这上面吊着的，全都是活人？他们……他们还活着？”
万瀚阳先点了点头，又缓缓摇了摇头：“准确说，他们已是活死人状态。魂魄早就离体了，可伤口处还能不断流出新鲜血液。”
“这是为什么？”徐尽欢追问。
“因为这棵树。”万瀚阳抬手指向那棵参天大树“它叫黄泉树，树干里的汁液有强行续接生机的作用。哪怕人已经没了魂魄，汁液也能逼着躯体继续造血、流血，直到躯体被榨干最后一丝养分。”
徐尽欢猛地想起橘猫那天说的话。橘猫说付管家杀了人后总会消失一段时间。原来他不是藏尸，是把死者带到了这里，当成了炼药的“血引”。
万瀚阳虽比徐尽欢历练得多，可这样惨不忍睹的场景，他也是第一次见。师兄妹俩站在原地，看着树上吊着的人、树下不断涌血的鼎，眼眶瞬间红了。
万瀚阳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他深吸一口气，才勉强稳住语气：“这么多人，绝不是短时间能凑齐的。这木兰府，恐怕早就已经成为了吃人的地狱。”
徐尽欢咬着唇，强压下心头的愤怒与酸涩。她看着鼎口那团黑紫色的雾气，突然拍了拍万瀚阳的肩膀：“师兄！我们不能让他们得逞，一定要阻止他们，还这些人一个公道。”
万瀚阳看着徐尽欢眼中的坚定，重重一点头。无论多难，都要毁了这吃人的炼药阵。可就在两人刚要抬手凝起灵力，打算毁掉这里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妖兽嘶吼。
“师兄小心！”徐尽欢余光瞥见一道黑色灵力直扑万瀚阳后背，想都没想，猛地一掌将他推开。
万瀚阳踉跄着退到一旁，那道灵力擦着他的衣角砸在地上，瞬间腐蚀出一个深坑。
两人惊魂未定地抬头，终于看清了妖兽的模样，它身形似虎，却有两层楼那么高，皮毛呈墨黑色，身后没有虎尾，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粗壮的青黑色蛇尾。
“是渊虎！”万瀚阳瞳孔骤缩，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这是百年前魔族的坐骑，当年仙魔大战后就销声匿迹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话音刚落，渊虎又发出一声嘶吼，前爪猛地拍向地面，几道尖锐的石刺从徐尽欢脚边破土而出。
她连忙侧身躲开，同时凝出一道水墙挡在身前。万瀚阳也立刻反应过来，掌心燃起熊熊火焰，朝着渊虎的眼睛掷去。
渊虎被火焰逼得眨了眨眼，显然有些忌惮，却没后退，反而弓起身子，蛇尾猛地甩向万瀚阳，带起一阵腥风。
万瀚阳掌心的火焰刚掷出，渊虎就甩动蛇尾，一道黑色妖力迎面撞来，将火焰击得粉碎。紧接着，它纵身跃起，巨大的虎爪带着劲风拍向徐尽欢，速度快得让人避无可避。
“小心！”万瀚阳一把将徐尽欢拉到身后，同时抽出自己的灵剑，狠狠劈向虎爪。“当”的一声巨响，灵剑被震得脱手飞出，万瀚阳也被冲击力掀得后退数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徐尽欢见状，立刻凝出数道水箭，朝着渊虎的眼睛射去。可渊虎皮糙肉厚，水箭打在它身上，只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反而彻底激怒了它，渊虎嘶吼一声，蛇尾猛地缠向万瀚阳的脚踝，将他拽倒在地，又抬起虎爪就要往下拍。
“师兄！”徐尽欢来不及多想，指尖同时捻动两道法诀。一道水系灵力化作水盾，挡在万瀚阳身前，另一道土系灵力则从地面涌出，化作数根尖锐的土刺，狠狠扎向渊虎的腹部。
渊虎猝不及防，被土刺扎中，吃痛地松开了万瀚阳，蛇尾疯狂甩动，将周围的石柱扫得粉碎。徐尽欢趁机扑到万瀚阳身边，扶着他起身：“师兄，我们打不过它，先撤！”
万瀚阳捂着胸口，脸色苍白，却还是点头。他刚要凝聚灵力，渊虎又扑了上来，徐尽欢将万瀚阳往前一推，蛇尾扫中徐尽欢的后背，她闷哼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师妹！”
“我没事儿！”徐尽欢指尖再次凝起土系灵力，地面突然塌陷出一个小坑，暂时阻拦了渊虎的脚步。
借着这个间隙，徐尽欢用尽剩余的灵力，抓住万瀚阳的手腕，掐了一个传送阵跑回了客栈。
两人踉跄着跪倒在了地上。
徐尽欢后背被渊虎蛇尾扫中的地方火辣辣地疼，每动一下，都疼得她额头冒冷汗。
万瀚阳的情况也没好多少，胸口被震得发闷，灵剑脱手时掌心被划开一道深痕，鲜血还在不停地渗出来。
他强撑着起身，从储物袋里翻出一瓶止血丹，倒出两颗，先递了一颗给徐尽欢：“快服下，这药是你师姐下山前新做的。”
徐尽欢接过丹药，仰头咽下，她看着万瀚阳也服下丹药后，才扶着墙慢慢走到床边坐下，开始运转体内的灵力，疗愈着身上的伤。
万瀚阳则坐在对面的椅子上，闭上双眼，掌心聚起灵力，轻轻覆盖在胸口和掌心的伤口上。
不知过了多久，徐尽欢收了功，她缓缓睁开眼。
“怎么样？”
徐尽欢抬头，看见万瀚阳端着一杯水递到她面前，她接过水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还可以，伤口不怎么疼了，多谢师兄。”
万瀚阳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目光落在她身上，嘴唇动了动，却没立刻说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徐尽欢喝了口温水，瞥见他这副神情，忍不住笑了笑：“师兄，你有话就直说吧，别吞吞吐吐的。”
万瀚阳闻言，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问出了口：“你有土系灵力，对吗？”
徐尽欢猜到师兄会问这件事，没有否认，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对我说？”
徐尽欢垂下眼帘，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见她低头沉默，万瀚阳也不再强求她解释，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他看着徐尽欢低垂的发顶，犹豫了片刻，还是试探着问道：“那……你除了水系和土系，还有没有其他系的灵力？”
见状，徐尽欢也不打算瞒着了，她抬头看向万瀚阳，认真地点点头：“有！”
“那你……”
“师兄，我拥有的是五系灵力。可这五系灵力，没有一系是真正强大的。
若是现在对外公布，即将到来的探仙大会上，我定会成为所有人的靶子。大家会觉得我天赋异禀，拼尽全力来针对我。可我要是输了，不只是我自己难堪，还会成为宗仙门彻头彻尾的笑话，让师门跟着丢脸。”
这番话让万瀚阳猛地一愣，以前探仙大会，徐尽欢输了比赛，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他一直以为她真的不在乎输赢，如今才知道，她心里比谁都在意。
从发现五系灵力的那天起，她肩上就压着旁人无法想象的重担。
万瀚阳看着眼前的小师妹，想起她刚进宗仙门时，扎着个小辫子跟在自己身后喊“师兄”的模样，眼眶突然一红。
那些疑问，责备，此刻全都堵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口。
他慢慢蹲下身，与徐尽欢平视，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是属于他们师兄妹俩的鼓劲儿动作。
“我知道了。这个秘密，我会替你守好。在你能真正掌控这五系灵力之前，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师父和师姐。”
万瀚阳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不过，过两天你师姐要来荣月城，至于要不要把你的事告诉她，你来做决定。”
“师姐？是银河姐吗？”徐尽欢猛地抬起头。
万瀚阳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嘴角，点了点头。
“那师姐怎么会突然来这里？”
“是我邀她来的。”万瀚阳解释道，“我来荣月城之前，给她发过一封传信，邀请她过来玩玩。当时我以为这事儿简单，最多一两天就能解决，哪想到背后藏着这么多龌龊。算来，她后天就能到荣月城了。”
徐尽欢闻言点了点头。
万瀚阳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查清木兰府到底还藏着什么猫腻。”
徐尽欢见万瀚阳已然察觉到木兰府背后的肮脏勾当，便也不再隐瞒，将之前查到的线索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师兄，其实昨天上午我曾去荣月城的县衙试探过。我发现那里的官员对人口失踪的事毫不在意，我怀疑，他们恐怕早就被木兰府收买了。”
“什么？！”
一个木兰府就够让人棘手的了，现在连荣月城的官府也变得如此腐烂不堪。
“荣月城的县衙家你去了吗？”
“没啊。”徐尽欢说完表情一变，“师兄，你是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