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梢一挑，持夭撑着床坐起身，遮住眼睛的长发垂下，桃花眸微微一拧，抬眸透过碎发缝隙望向门外。
哗啦啦一群人从外面走进来，形态各异，神色各异。
“持夭，你简直胆大包天！那是你爷爷，那不是敌人！”尖利刺耳的声音刺透房间里每一个人的耳膜，带来阵阵嗡鸣。
“哦？不是已经给我办完葬礼，从祖籍上……不对，我就没入过祖籍。”戏谑仰头撩起遮挡视线的碎发，持夭身体向后一轻，侧身靠在枕头上，狐眸凝结层层寒霜，连八月正盛的艳阳都化不开。
上前抬手的动作在持夭说完后戛然而止，女人吞咽着口水，不可置信回头看向跟在身后两个满脸灰尘的持家弟子，怒目而视。
“那持蜀也是你的爷爷！你们有血缘关系。”
话音未落，女人耳边传来讽刺的嗤笑。
坐在面前纹丝不动的眯眯眼，身体后倾倚靠窗口几近透明的男人，侧卧在床上眉目低垂的绾色桃花眸，脸上皆是挂着笑意。
唯独被提及的持夭，苍白瘦削的脸，面无表情，甚至说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没记错的话，你是持璐吧，持南天的姐姐。”
嗓音冷淡缱绻，持夭没有动，连眼睛都懒得抬一下。
她对持家的人并不熟悉，甚至说感觉到陌生。唯一能记住的，只有名义上的父母亲，还有一个妹妹，一个爷爷。
“是又怎么样？持夭，今天你必须给老爷子一个交代！”说着就要上前，持璐还没有等靠近持夭，长枪和折扇都已经架到了脖子上。
缓慢闭眸，持夭搭在被子上的手摩挲着，眉头轻轻拧了起来。
无数红线交织，每一根红线上都站着红衣长发的她，有垂眸思索，有抵住下颚开玩笑，还有手持碧玉在红线上灵活跳动。
找到自己现在所处的一根红线，静静站在原地眼神呆滞的“持夭”缓慢抬起头，望向看不到尽头的那一根红线。
“挺好的。没让持蜀死，我算是手下留情了。”许久，持夭睁开眼睛，从床上下来，赤脚抬步靠近持璐。
一米七五的个子，冷漠凌冽的眸，她天生就是向下的唇角，不笑的时候给了生人勿近的感觉，偏生……持夭现在还不想笑。
“你……你想干什么？”
“诸位妖族同僚，我知道你们看我就像在看一个混迹于人妖两族的小鬼，间谍。今天一件事情给你们摆明了。
持家真正的掌权人利用我，把你们木系一族敬仰的大妖桃花妖吸干灵气，把在同在万妖司共事为你们谋福利，争取人妖和平的玉裂重伤。
这些事情我只针对持家，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坏人，也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人。
是非对错你们自己评判。有木系的同僚可以闻出来，这个房间，还残留着‘灭木’的气味。”
抿唇向上勾起唇角，持夭抬眸狐眸全无笑意，而是冷漠，黑暗，要将所有吞噬的灰白漩涡。
浑身颤抖，持璐倒退两步，脖颈被长枪擦出一道红痕。
“我就是说怎么刚刚到这里怪怪的，原来是‘灭木’！”
“这种禁忌的东西怎么会在持家！看呐，桃花妖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木系妖族闻言凑上前一闻，闻到了“灭木”的冷冽，余光瞥见了侧躺在床上，粉色衣袍破烂的桃花妖。
“咱别上升到人族，不过这持家确实不干人事！持夭做得好！”
猛地回头望向带头说话的几只妖，持璐瞪眼望向他们，胸口气得剧烈起伏。
本以为带着一帮子在前院凑热闹的人过来，能将持夭压回去，没想到，反成了持夭的帮手。
“几位冷静一下。这件事确实是我们持家做错了，但并非爷爷做的，而是爷爷亲自教导的几个弟子，私自打着主意，背着爷爷做这件事。”
轻柔的嗓音从人群中飘出，头顶簪玉簪打扮明亮的持落拉着全身苍白眉目清秀的男子从人群中款款走出，眉宇间尽显柔和。
“姐姐当时去后山，只不过就是想让爷爷给自己的朋友讨回一个公道。谁知道被人做了局，才闹成这般样子。
我姐姐从小就丢了，一直和桃花妖一起做朋友，两个人的友情也很好，看到桃花妖受伤，她也是太心急了。”
忙着出来打圆场，持落抬手轻轻拍了拍站在身边装扮成持蜀身边弟子模样的万柳，眉眼弯弯满含笑意。
“这是当时被波及到的弟子，他可以证明的。”
张了张嘴，玉裂收起长枪上前两步，一抹纤瘦挺拔的身影快速出现挡在他面前。
侧眸望向稳坐板凳不动的百面，玉裂不愉快挤了挤眉头，却也拿着眼前的姑娘没办法。
“持落小姐说的是真的，我和小姐一起把老家主抬回来的，全程都看到了。持夭小姐刚才说的话，是被迷惑了罢了。”
万柳轻飘飘开口，柔和的眸翩然落到身侧持落的身上，笑意渐浓。
蹲在博古架边，长时间吸入了浅淡“灭木”的万青都快睡过去了，听到那一抹柔和，瞬间睁开了眼，眸色幽暗。
又说了两句，让管家和持家雇佣的佣人带着宾客散去，持落转身，脸歪向了一边。
白皙的脸挂着红印子，持落偏眸没有动静，侧身避开怒气冲冲迎面而来的持璐，唇边依旧勾着笑。
“姐姐的实力不容小觑嘛，连爷爷这个修炼了几十年的人被姐姐一朝爆发险些丧失了性命。”
持璐那一巴掌好像是没有打一样，持落盈盈笑着，一言一行举止得体，没有先前的妒忌模样。
“没死？也是，我还舍不得杀他呢。”静静望着持落脸上的红痕，持夭移眸越过持落看向她身后的男子，目光从他光洁的脸上滑落，一直到他的腰间。
“鸾白玉佩在他身上。”嬴舟的声音回响。
偏眸望向百面身边的嬴舟，持夭颔首，不动声色看向一边的支着脑袋一言不发似乎是睡着了的万青。
“你来，不仅仅是为了打圆场的吧，还有什么事情？”
“姐姐，你也知道明天……不对，今天就是占星典了，青铜纹面具肯定会现世，它的碎片之间也会相互感应，虽然我没有，但这些事情我也知道。”
深吸一口气，持落抿唇，“我想请教姐姐，你是不是觉得……白楚韵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