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海娘坐在堂屋门槛上,眉头拧成个疙瘩。
“你说说,从前咱家虽说穷点,可也没出过啥大事儿啊!怎么她一来,家里就跟撞了鬼似的?”
乔海连连点头,一脸认同。
他缩着肩膀,双手插进裤兜里。
“可不是嘛!我那几亩地,往年风调雨顺,收成不错。可这俩礼拜,说枯就枯了,地里连根草都没剩下!”
那几亩地可是他一家老小的命根子,眼睁睁看着庄稼一夜之间干瘪发黑。
“你那算啥?”
乔鸿博眼圈发青。
“我老家刚盖的房,昨晚还好好的,今早一睁眼,全塌了!砖瓦堆成山,一分钱没挣着,倒搭进去十几万!”
他猛地一拍桌子,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
那是他熬了整整一年才凑齐材料建起来的新房。
为了盖房,他借遍亲戚朋友,甚至还贷了款。
结果呢?
一场毫无征兆的倒塌,把希望全砸成了碎渣。
想想就肉疼。
更可怕的是,没人说得清房子为什么会塌。
梁是新的,砖是实心的,地基也打得深,偏偏就在夜里轰然垮下。
这么多事儿凑一块,谁还能当是碰巧?
乔海抬起眼,目光落在角落里的神龛上。
他们素来敬神拜佛,可最近连求签都不敢去了,怕听到什么不好的话。
乔海喉结动了动。
“咱们这帮人,要么病了,要么破财,死的死,残的残……我总觉得,不是偶然。更像是……报应。”
报应这两个字,在场的人都懂,也都怕。
他们本就信这个。
一琢磨,越想越对味。
乔海娘喃喃道。
“前村李婆婆不是说了吗?带煞的孩子,生下来克亲,养大了克邻……晚晚她爹娘走得那么突然,又是难产,又是高烧,听着就不干净。”
其他人听了纷纷点头。
有些话原本不敢说,可一旦有人说出口,各种流言蜚语便源源不断地冒了出来。
“那小丫头命硬,亲爹亲妈都给她克没了。说不定真是扫把星转世,谁沾上谁倒霉,躲都躲不掉!”
这话一出,全家都不吱声了。
谁也不敢再提金子的事,恨不得离晚晚八百里远。
“对了。”
乔海突然想起什么。
“最近好像有外头人想领养她。”
乔海、乔鸿博几人对视一眼,脸上齐刷刷露出冷笑。
乔鸿博嗤了一声。
“真不怕死啊。等他们一接走,怕是明天全家就得闹腾起来。”
“这祸根要是送出去,让他们也尝尝什么叫不得安生。”
“必须签协议!以后不管出啥事,都不能把晚晚送回来!这包袱,扔了就别想再捡!”
乔海娘咬牙切齿地补充道。
她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孩子再踏进这个家门一步。
“阿嚏!”
孟清澜揉了揉鼻子,有点懵。
咋回事?
怎么总觉着有人在背后念叨她?
她皱了皱眉,环顾四周,屋里只有她和晚晚两个人。
“姨姨。”
晚晚听见她打喷嚏,立刻蹭到她胳膊边,小手轻轻拍了拍。
“是不是……着凉了?”
她仰着头,一只小手摸了摸孟清澜的额头,确认没发烧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孟清澜回过神,忍不住笑了。
“没呢,姨姨只是在想事儿。”
她低头看着晚晚稚嫩的小脸。
这些日子虽然清贫,可有了这孩子作伴,日子也不再孤单。
她把小人儿抱到腿上,指尖拂过晚晚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孟清澜轻轻哼起一首不知名的童谣,手臂一圈,将晚晚牢牢护在怀中。
小丫头乖乖的,一动不动,安安静静地待在孟清澜怀里。
孟清澜心里猛地一软。
才短短几天的时间,这个曾经连话都不敢说的小女孩,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如今她说话渐渐顺溜起来。
她忍不住心疼得厉害,心里翻来覆去地想。
之前那些人,到底是怎么对这么小的一个孩子的?
她轻叹了一声,手指缓缓地穿过晚晚柔软的发丝。
确认她今天精神不错,才终于放下心来,敢继续去盘算接下来的事。
去延山找文物这件事,她早在几天前就和傅明潇商量好了。
两人谈得细致,路线、时间、安全措施都考虑周全。
而延山那边,地形不算复杂,近年来治安稳定,基本没什么危险。
傅明潇听她说得条理清晰,又知道她是冲着正事去的,便也没多加阻拦,直接点头同意。
还亲自给她安排了一辆稳妥的车,司机也是信得过的人。
出门前,孟清澜特意蹲下来,把大宝和小宝叫到跟前,一个一个地叮嘱。
“舅妈今天要带晚晚出去办点事,有点小忙要处理。你们俩乖乖地陪着姥姥,在家听姥姥的话,不许调皮,不许闹腾,好不好?等我回来,一定给你们带好吃的,还有糖葫芦、奶糖,想吃什么都可以,行不行?”
两个孩子仰着小脸,眼睛亮亮的。
一听舅妈有正经事要办,立刻挺起小胸脯,用力地点了点头。
“舅妈放心!我们一定乖!”
大宝拍着小手,一脸认真。
小宝也学着哥哥的样子,嘴里还不忘嘟囔一句。
“不捣乱。”
江流意站在一旁,左右各牵着一个小家伙,朝孟清澜轻轻点了点头。
“你去吧,别操心他们,家里有我呢,我会照看好他们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孟清澜心里感激,嘴上却总说。
“一家人,别这么客气。”
可她心里清楚,带孩子这事,本来就不该是江流意的义务。
“知道了,妈。”
她轻声应了一句。
道别完,孟清澜站起身,牵起晚晚的小手,正准备朝停在门口的车走去。
就在这时,一直瘫在院子角落打盹儿的大橘,忽然耳朵一动。
它前腿一撑,后腿一蹬,腾地一下就窜了起来。
嗖地一下抢在孟清澜前头,轻盈地跳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喵~”
接着,它慢悠悠地转了个身,挑了个最舒服的角度趴下。
孟清澜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低头看了看晚晚,又抬头看了看车里的大橘,却没有半点要把它赶下去的意思。
也许是因为那天在洮山,大橘救了晚晚。
从那以后,她总觉得这猫不一般,通人性得很。
这次带它一起去延山,说不定真能遇上什么意想不到的惊喜。
于是,她牵着晚晚的手,笑着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