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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

就在针头即将扎进输液管的瞬间,周苏苏冷静的声音响了起来。

她一把按住了护士的手,眼睛死死地盯着陆战的脸。

“别慌!”她的声音不大,却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把肾上腺素准备好,但先别推!给我三分钟!”

“嫂子!这都什么时候了!再等下去就来不及了!”王医生急得直跺脚。

周苏苏没有理他。

她飞快地从包里拿出那个白色的小药瓶,拧开盖子,这一次,她没有用棉签,而是直接将整整一滴浓缩的灵泉原液,精准地滴入了陆战的口中!

一秒。

十秒。

三十秒。

监护仪上的心率还在往下掉,已经到了危险的30!

王医生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几乎就要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抢救了!

可就在这时——

奇迹,发生了!

那条代表着心跳的曲线,在即将归于一条直线的前一刻,竟然猛地、毫无征兆地往上弹了一下!

紧接着,第二下,第三下……

缓慢,却无比有力!

35……45……55……60!

心率,回来了!

血压,也开始平稳回升!

警报声停了。

整个车厢里,只剩下所有人粗重的喘息声,和监护仪那重新变得平稳有力的“滴…滴…滴…”声。

王医生和两名护士,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大脑一片空白。

足足过了一分钟,王医生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指着周苏苏手里的那个小白瓶,结结巴巴地问道:

“嫂子您刚才给他喂的到底是什么?这比强心针还立竿见影啊!”

周苏苏缓缓直起身,擦了擦额头的汗,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说了,祖传的方子。”

她将瓶子收好,重新握住陆战那只已经开始恢复温度的手,淡淡道:“现在信了?”

王医生疯狂点头,像小鸡啄米。

信了!

他现在不仅信了,他甚至想跪下来拜师!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科学无法解释的力量!

……

经过这次生死一线的考验,王医生对周苏苏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他不再质疑周苏苏的任何行为,反而拿着个小本本,跟在她后面,一脸虔诚地问东问西。

“嫂子,您那个按压手法,是哪一派的?我怎么在《急救手册》上从没见过?”

“嫂子,您那个泉水,一年能产多少啊?包治百病吗?”

周苏苏被他问得不胜其烦,只能用“无可奉告”四个字打发他。

在这样一种奇特而温馨的氛围中,车队一路向北。

窗外的景色,从南国的湿热葱郁,渐渐变成了北方的干燥辽阔。

当周苏苏看到那片熟悉的黄土地和连绵的群山时,她知道家快到了。

救护车缓缓驶下高速,进入了临安县那条熟悉的、坑坑洼洼的柏油路。

车速慢了下来。

周苏苏透过车窗,看着那些一闪而过的、熟悉的店铺和路牌,心中百感交集。

离开时,他是顶天立地的英雄,送她和女儿去往更广阔的天地。

归来时,她带着他和女儿,回到这个他们故事开始的地方,为他寻一条回家的路。

车子转过最后一个弯,部队大院那标志性的红砖墙和“为人民服务”五个大字,映入眼帘。

车,没有直接开进去。

而是在大门口缓缓停了下来。

周苏苏有些疑惑地看向窗外。

“嫂子……”

驾驶室传来司机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团长说,兄弟们都想再看营长一眼。”

周苏苏深吸了一口气,胸口那股翻涌的情绪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她没有哭。

从接到电报到现在,除了最初那一瞬间的崩溃,她没有在外人面前掉过一滴泪。

她知道,她不能哭。

她是陆战的妻子,是这个家的主心骨。她要是哭了,这个家就真的散了。

“王医生,”她转过头,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麻烦你,把车门打开。”

“嫂子,这外面风大……”王医生有些犹豫。

“打开。”

周苏苏只说了两个字,语气不容置疑。

王医生看着她那双坚定的眼睛,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嘎——”

救护车的后门,被缓缓地从里面推开。

十一月初的北风,带着凛冽的寒意,瞬间灌满了整个车厢。

当车门完全打开,当病床上那个缠着厚厚纱布、插着呼吸管、安静得像睡着了一样的男人,出现在所有人面前时——

“刷!”

一声整齐划一、仿佛演练了千百遍的摩擦声响起!

道路两旁,所有穿着军装的士兵,在同一时间,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对着他们的营长,行了一个最标准、最庄严的军礼!

没有人说话。

没有人下令。

这是一种发自肺腑的、属于军人之间最崇高的敬意!

他们的眼神,有悲伤,有不甘,有敬佩,更有一种不肯熄灭的希望。

他们就那样举着手,定在空中,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透过这无声的仪式,传递给病床上那个曾经带领他们冲锋陷阵的男人。

风,吹过他们的脸庞,吹动了他们衣角。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周苏苏抱着刚刚被吵醒、正揉着惺忪睡眼的安安,缓缓地走下了车。

她就站在车尾,站在所有目光的焦点。

安安被眼前的阵仗吓了一跳,小脑袋紧紧地埋在妈妈的怀里,小声地问:“妈妈,这些叔叔在做什么呀?”

周苏苏轻轻拍了拍女儿的后背,用一种安安能听懂的方式,柔声解释道:

“安安,你看,叔叔们在跟爸爸打招呼呢。”

“他们在告诉爸爸,‘欢迎回家’。”

安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从妈妈的怀里探出小脑袋,看着那些站得笔直的叔叔们,又看了看车上躺着的爸爸。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

她只是学着那些叔叔的样子,努力地、笨拙地,举起了自己那只肉乎乎的小手,对着爸爸的方向,敬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却无比认真的礼。

这一幕,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在场所有铁血汉子的心上。

警卫员小张再也忍不住,别过头去,用手背狠狠地抹了一把脸。

不少年轻的士兵,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地往下滚落。

他们可以面对枪林弹雨不皱一下眉头,却在此刻,被一个孩子的动作,击溃了所有的防线。

周苏苏看着这一切,眼眶也有些发酸。

但她还是忍住了。

她抱着安安,对着道路两旁所有的人,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她没有说“谢谢”,也没有说“辛苦了”。

她只是用这个最简单、最质朴的动作,替她的丈夫,回应了所有战友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