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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瑶留在这世间唯一的遗物,那个呱呱坠地的赵明珠。

燕寒从得知这孩子时便想见她一面,第一次见,是丰顺二十三年她初入京城,第二次便是今日的殿试。

第一次见面,他只是震惊母女二人容貌之相似,忍不住让他睹物思人。

第二次见面,他竟然萌生了如此疯狂的念头——因为那颗实在无法让他忽视、一脉相承的朱砂痣。

这个孩子,或许姓燕。

“陛下。”不侯多时,壬禄回来了,“查到了,赵才女是丰顺二年四月十三出生的。”

“四月十三……”燕寒默默念着,心中重新推演了一下那时的日期。

良久,他摇摇头:“不对啊,日子对不上。”

云瑶若怀的是他的孩子,那么孩子约莫在正月出生。而不是春暖花开之时,

“难道真的是赵明成的孩子……”燕寒喃喃道。说完这话,忽然惊醒——壬禄还在身旁站着。

他扭头看了眼旁边那个眼观鼻鼻观心的老太监。

“嘿嘿,陛下。”壬禄当然是装傻充愣,“您方才可是吩咐了什么?老奴年事已高,有些耳背,还请陛下重复。”

“哼。”燕寒冷不丁哼了声,“谅你也不敢偷听。过来”

他朝壬禄勾勾手,壬禄将耳朵贴近燕寒的口鼻。

越听,壬禄的表情便越有些惊奇。

“陛下……”

“去做!”

壬禄摇摇头,只能退下。

谢家府邸。

“妧迎,怎么心情不好?”外出归来的谢匡迎见谢妧迎独自一人坐在湖边亭中,望着池中的清水发愣,便走过去坐到她身边。

谢妧迎打心底眼地瞧不上这个嫡兄,见他贴过来便不着痕迹地将身子转向一旁,不咸不淡地应了句:

“没什么。”

“还说?你从小就没什么事情能瞒得过你哥我。”谢匡迎不觉得热脸贴冷屁股,也不觉得羞赧,继续贴近了点,“是不是殿试发挥的不好?”

谢妧迎叹了口气。

其实她对这个无能的哥哥,除了鄙夷之外倒没有厌恶。此刻也只当是谢匡迎真的在关心自己:

“我自认为文试时每一道题目、每一篇文章都写得极好,但是今日殿试……名次似乎不太好。”

谢匡迎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嘴角,眼底闪过一抹得意。

看来是何宽开始发力了。

他一把搂过妹妹的肩头,状似安慰:“别担心,你就知道今年的殿试是按照名次叫号的?”

“往年皆是如此。”

“往年是往年,今年是今年。妹妹,哥哥相信你。”

他说得情真意切,倒让谢妧迎有些愧疚自己对他的态度。

谢匡迎起身还顺便拍了拍谢妧迎的肩膀:“已经考完了就不必再多心了,咱们一起等放榜时的好消息便是。”他转身离去,“哥哥在衙司还有些公务,就先不陪你了。”

他转身,在谢妧迎看不见的一面彻底暴露眼底的灰暗。

嫡庶有别,还是一介女子,竟然想着压他这个嫡长子一头?

不自量力的花瓶。

这边的赵府,接赵明珠回府的马车刚稳当地停在府门,就有另一驾马车正打算出去。

赵明珠下马,看见这是父亲的马车后,略有疑惑:“父亲,马上就是晚膳的时间了,您这会去哪里?”

“陛下忽然急召令我入宫。”赵明成撩开帷幔,“晚膳到点便用,不必等我。我在宫中忙完便回来。”

车夫扬鞭,策马而去。

与站在府前一脸疑惑的赵明珠一样,马车内的赵明成也一头雾水。

这段时间宫内宫外的确有许多事情发生,但是除了被陛下勒令户部必须避嫌的楚地漕运贪腐案之外,无论是后宫失火还是其他桩桩件件,其实都与赵家无关。

为何此刻天色已晚却还是急着叫他入宫?

思绪流转间,赵明成已经跪在了养心殿内。

“明成,快起来,不必多礼。”燕寒伸手虚扶了一把。

“陛下今日此刻召臣前来,可谓何事?”赵明成直切主题。

若燕寒面色严肃,赵明成心中倒还觉得有个底。可偏偏此刻他眉目含笑,让赵明成莫名其妙觉着烦躁。

“怎么,朕想找你说说话,还必须有事才能见你?你就不能盼着朕清闲点?”燕寒还是那副模样。

赵明成心中更是怪异。

昨日还听闻,后宫走水,一次性有两位嫔妃葬身火海,燕寒勃然大怒,还迁怒了沈凌波。

怎么今日就跟没事人似的,还有闲情逸致找他一个正是敏感的官员“说说话”?

燕寒见赵明成不说话,继续说:“别紧张,朕是觉着近日来你的压力太大,先是漕运的事情让户部不安宁,再是……府上的千金参与了女官选举,怕是你这做父母的,心里也紧张着?”

“臣多谢陛下关心。”赵明成说,“漕运案已有三司会审,结论自会还我们户部一个公正。至于小女……她一向努力,所以这结果,只要无愧于心,是好是坏臣也不会挂怀。”

“嗯。”燕寒赞赏地点了点头,“你这个念头相当好,不能给孩子那么大的压力……”

“陛下今日召臣前来当真只为了唠家常?”

“壬禄,来,上茶。”燕寒却不正面回答,先是不急不慢地吩咐了壬禄,才重新看向赵明成,“对,就是唠家常。怎么,朕与你这数十年的交情,如今唠个家长里短还是可以的吧?”

“自然可以。”赵明成心中的警觉不由地提高几分。

“陛下、赵大人,茶来了。”壬禄端着茶回来。

他将第一杯稳稳当当地放在燕寒身侧的小桌子上,再将第二杯递给赵明成。

但就在四手相触的同时,壬禄忽然没抓稳那杯壁。

“哗啦——”霎时,上好的白玉茶盏粉身碎骨于地。

“陛下恕罪!赵大人恕罪!”壬禄立刻匆忙跪下。

“老东西,当真是老了不中用!”燕寒呵斥道。

赵明成摆摆手:“小事罢了,陛下不必责怪壬禄总管。”

他亲自俯身,想帮忙捡起那碎渣。

壬禄也伸手,却好巧不巧地将那最锋利的一边对准了赵明成的手背。

锋利的碎渣边缘不过在赵明成手背轻轻一碰,便立刻渗出了血珠。

那碎渣边缘,也沾染上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