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明月朝门口一努嘴，眉心一皱，一脸嫌恶。
“哦！现在不是了。”
沈翠芬语气平静。
她顿了顿，忽然压低声音，凑到郑明月耳边。
“对了明月姐，有件事得跟你提个醒。”
郑明月立马侧过头，眉头微锁，仔细听着。
郑明月连声答应。
“好！我明天一早就回去，趁着没人注意，找个稳妥地儿藏起来。不能放在常去的地方，得挑个谁也想不到的角落，比如墙缝里、地窖底下，或者埋在院子里的树底下也行。反正得想个万全的法子。”
沈翠芬真没料到，她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对，就你和宋大哥知道就行。宋磊是你男人，你们是一条心，知道也罢。可别人，哪怕再亲，也不能说。人越少，越安全。多一个人知道，风险就翻一倍。万一哪天嘴上没把门的，说漏了，那就全完了。”
熬过这几年，等政策松了，谁还管这些。
但现在，必须得稳住，不能出半点岔子。
“对对对！你说得太对了，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
郑明月忙点头，语气诚恳。
沈翠芬见她真听进去了，心里也踏实了。
两人刚转了个话题，屋外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砰”的一声，门被猛地踹开。
陆中平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你聋了？叫你出来说话听不见？我在外面喊了三遍，你还在这儿磨叽！”
沈翠芬还没开口，郑明月一下站了起来。
她迅速挡在沈翠芬身前，挺直了背。
“陆中平，你冲她吼什么？她又没得罪你。有事说事，踹门砸户的算什么本事？”
陆中平脸都气紫了。
“我跟你说话了吗？你瞎插什么嘴！”
“那你跟谁说的？我也不认识你！”
宋磊站在角落，原本只是旁观。
可看到陆中平对沈翠芬吼叫的那一刻，血液瞬间冲上头顶。
这种人，连亲妈都吼，简直没人性。
陆中平憋着一肚子火，手指着沈翠芬。
“你！”
话没说完，沈翠芬一抬手，一下攥住他那根手指。
咔吧一声轻响。
陆中平直接跪了下去。
“哎哟我的妈呀！疼！疼死我了！”
他捂着手满地打滚。
沈翠芬连眼皮都没抬，冷冷道。
“我最烦人拿手指头戳我。”
陆中平整个人瘫软，半点劲都使不出来。
不仅是手疼，更是心里发虚。
他知道沈翠芬不是好惹的。
可刚才一冲动，把理智全抛到了脑后。
如今痛感阵阵袭来，脑子才慢慢回过神。
“哎哟喂！翠芬姐！你快松手啊！真要掰断了！”
周文娟尖着嗓子冲过来。
一边喊着“儿子啊”，一边试图去掰沈翠芬的手。
沈翠芬看都不看她，手腕一松，甩开陆中平。
“管好你儿子，别见人就伸手。”
她声音冷得像冰。
“谁也不欠你们的。”
陆中平揉着手站起来，脸红一阵白一阵。
“谁稀罕跟你说话？要不是我身无分文，你算老几？”
他嘴上逞强，可声音发虚，连站都站不稳。
沈翠芬一记耳光，狠狠扇在陆中平脸上。
“你没钱，找你爹妈去，找我干什么？”
郑明月在旁边也忍不住了，撇着嘴道。
“这孩子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见人就要钱？真当全世界都该白养他？”
周文娟和陆中平的脸涨得通红。
“翠芬姐。”
半晌，周文娟终于开口。
“别人不清楚，可你不可能不记得，你和建国，是正儿八经的夫妻啊。你儿子的亲爸爸，现在躺在病床上，饿得连站都站不稳……我们真的，真的已经一分钱都没有了。”
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你就借我们五毛钱吧，就五毛……五毛钱就够了，只求买一口饭，给孩子和建国吃一口热乎的……行不行？”
郑明月听着这番话，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女人，当初抢了人家的丈夫，如今竟然还有脸来讨钱？
她真想冲上去，狠狠撕开那副虚伪的嘴脸。
“不行。”
沈翠芬语气斩钉截铁。
陆中平顿时气得脸色发紫，声音猛地拔高。
“沈翠芬！你别瞧不起人！我们再难，也是活生生的人！你凭什么这么说话？”
沈翠芬却忽然笑了。
她缓缓转过头，目光如刀，直直刺向陆中平。
“然后呢？”
“你想让我别瞧不起人？别瞧不起中年穷困潦倒的人？还是别瞧不起将来会老、会更穷的自己？”
“陆中平，你就这点出息？真以为自己还能翻身？你以为日子苦一阵，就能苦尽甘来？别做梦了！”
她声音越来越冷。
“就算你哪天突然走运，捡了金山银山回来，我也不稀罕你那点破钱！我不稀罕！听清楚了吗？”
沈翠芬真是恶心透了。
不是恶心他们穷，而是恶心他们的厚颜无耻。
恶心他们明明做了错事，却还能理直气壮地来乞讨、来索取。
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猛地提高音量。
“都来看看啊！都别忙了，都过来瞧瞧！”
“今天来的是谁？是脸皮比城墙还厚的一对！”
“那边十四号床躺着的，是我前夫！是我和建国，一起熬过几十年风雨的男人！”
“可就是这个女人……”
她指向周文娟。
“把他从我身边勾走，勾得魂都没了！连家都不要了！”
“我不知道她到底使了什么手段，是甜言蜜语？还是装可怜装温柔？”
“可我两个儿子，那么聪明的孩子，都被她哄得团团转，一口一个‘妈’地叫！”
“你们说，她是不是本事大得很？”
她冷笑一声，环视四周，目光扫过每一个探头张望的人。
“可你们再看看，现在她居然还好意思，大摇大摆地跑来借钱？“借钱？她配吗？要不要脸？要不要一点羞耻心？”
“真是笑死人了！我沈翠芬今天算是开了眼！”
“沈翠芬！你闭嘴！”
陆中平脸色铁青，一把将周文娟护在身后。
“不许你再说我妈一个字！你没资格！”
沈翠芬冷笑更甚。
“行啊！她是妈？那好啊，那你带她滚远点！”
“从今往后，别再来我面前晃！别让我看见你们！”
“我看着就烦！听见你们的声音，我都要反胃！”
周文娟猛地抬起头，这才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
她一转身，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