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天天书吧!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这是一个她从未在他面前主动承认,却又心照不宣的事实。

梁颂安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深邃,里面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他没有否认,但也没有给出肯定的答复,这种沉默本身,就是一种答案。

沈时雨在心底自嘲地笑了笑。

是啊,她一直像个鸵鸟一样不肯正视这个问题,可这又哪里轮得到她不肯承认呢?连季梁清那种只见过寥寥几面的人,都能从蛛丝马迹中猜出她的来历。

梁颂安与她朝夕相处,共同工作,分享了这么多生活的片段,以他的敏锐和智慧,怎么可能毫无察觉?她的回避,她的躲闪,或许在他眼里,早就像透明玻璃上的雾气,一擦即净。

不过,她还是怀着一丝微弱的侥幸,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像是在确认最后的防线:“颂安哥,你……是什么时候,确切知道这件事的?”

梁颂安端起咖啡,又喝了一口,似乎在斟酌措辞。放下杯子时,他唇边泛起一个极淡的、带着些许回忆色彩的苦笑。

“如果要准确说确认的时间点,”他的声音平稳而清晰,“那应该是刚刚,在你亲口说出来的时候。”

沈时雨微微一怔。

他继续解释道:“在此之前,我并没有确切的证据。一切都只是基于逻辑的推测和感觉。”

“知道我这个私人微信号的人,并不多。仔细回想我仅有的几次在外留下联系方式的情况,再结合你主动加我微信的时间点……所有的线索,最终都指向了‘你曾是椹川一中学生’这个唯一的答案。只是,你从未承认,我也就没有点破。”

“哦……这样啊。”沈时雨喃喃道,心里说不上是松了口气,还是更加沉重。原来他早已洞悉,只是配合着她的沉默,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这种认知,让她感到一种无所遁形的羞愧。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带着明显自嘲意味的笑容,像是终于卸下了最后一层伪装,又像是将自己推向了更深的悬崖。她看着梁颂安,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底已久、或许将彻底改变一切的问题:

“那……你能猜到,我到底是谁吗?在椹川一中的时候,我是谁?”

梁颂安闻言,神色变得认真起来。他仔细地凝视着沈时雨的脸,目光像是在时光的长河中努力打捞着模糊的碎片。他坦诚地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然和某种深藏的回避:

“我仔细想过很多次。但……抱歉,我没有答案。”他微微蹙眉,“我在椹川待的时间并不长,而且……对于在椹川的那段日子,我也不怎么愿意去回想。很多记忆都已经模糊了。”

这个答案,似乎在沈时雨的预料之中,又似乎让她感到了某种程度的解脱?如果他不记得,那么她接下来的坦白,会不会冲击力小一些?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垂眸看着杯中那已然破碎、混浊的拉花,仿佛看到了自己同样支离破碎的过往和伪装。

“没关系。那接下来……就由我来说吧。”

她原本以为,真到了要将一切和盘托出的时刻,自己会情绪崩溃,会泣不成声,会千百倍地难过。

可奇怪的是,当这一刻真正来临,当所有的退路都被自己切断,她的内心反而陷入了一种异常的、近乎麻木的平静。仿佛灵魂抽离了身体,悬浮在半空,冷静地注视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那些埋藏已久的秘密,此刻说起来,竟像是讲述一个与己无关的、年代久远的故事。

沈时雨的语调平铺直叙,脸上没有任何明显的难过或异样,平静得令人心慌。

坐在她对面的梁颂安,听着她这过于冷静的开场,额角的青筋却不自觉地微微跳动起来。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像冰冷的藤蔓般缠绕上他的心脏,一点点收紧。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不想让她继续说下去,想要打断她,用任何话题转移开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但他不能。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有什么东西横亘在他们之间,像一道无形的墙。

若不亲手将这堵墙推倒,若不将墙后的真相彻底摊开在阳光下,他们就永远无法真正地靠近,永远无法走到他渴望的“下一步”。他必须听下去。

他强迫自己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只是搭在桌沿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

其实,剥开那些复杂的情感纠葛与漫长岁月的沉淀,沈时雨要说的事情,核心说起来,也并不复杂。

她的母亲,沈棠女士,年轻时曾是才华横溢、远近闻名的画家,笔下的山水画被赞誉充满灵性,一画难求。

她在最好的年华里,遇见了那个名叫陆观山的男人。陆观山成熟、富有、懂得欣赏艺术,更懂得如何捕获一个年轻女画家的心。沈棠一头栽了进去,即便知道对方有家室,依旧义无反顾。

她为陆观山生下了一儿一女,便是沈时雨和她的哥哥陆绪风。她天真地以为,凭借这一双儿女,即便陆观山毁了她的事业,即便他最终被证明并非良人,至少也会保她后半生衣食无忧。

她幻想着,可以在陆观山赠与她的那栋漂亮别墅里,依靠着他施舍般的、需要她千求万求才得来的微薄生活费,了此残生。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陆观山会突然去世。

哦,或许在无数个被冷落、被欺骗的深夜里,沈棠女士是盼着他去死的。但他真的死了,带来的却不是解脱,而是灭顶之灾。陆观山死了,那栋她住了十几年、视为安身立命之所的别墅,却根本不在她的名下。

陆观山的原配妻子陈静,是个背景雄厚手段凌厉的女人,只给了沈棠女士一个月的期限,勒令她搬离别墅。

沈棠愤怒,不甘,却无可奈何。

陆观山生前的一切荣华富贵,几乎都倚仗于岳家陈家。

他在外拈花惹草,陈静或许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一旦触及到她和她子女的根本利益,陈静绝不会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