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城内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胜利的欢呼声中,也夹杂着清理战场、救治伤员、收殓遗体的沉重与悲伤。
陈念和与张双喜站在残破的关东军司令部楼顶,眺望着这座饱经战火摧残、终于回到祖国怀抱的城市,他们虽心中感慨万千,却并无太多时间沉浸于胜利的喜悦。
陈念和手中紧握着那封来自羊州的加密电报。
电文很长,前半部分是对前线将士英勇奋战、光复奉天的嘉奖和肯定,但后半部分的内容,却让他的眉头深深皱起。
电报详细通报了关内自清党以来急剧恶化的局势:蒋瑞元的屠杀并未能扼杀Gc党,反而迫使其实行战略转变,在湘、赣、鄂、豫、皖等数省交界的偏远山区,建立起了多块农村革命根据地,并组建了正式的工农武装——工农军。
这些红色政权打土豪、分田地,与国众党地方政府和军队爆发了激烈冲突,规模虽然远不及北方战场,但其不断蔓延全国之势已引起金陵方面极大恐慌,蒋瑞元也急忙调集更多兵力准备进行大规模围剿。
电文最后,是邓贤的指示:“奉天既克,辽南大局已定。关东军主力遭此重创,短期内已无力发动战略反攻。着你部与张部联军,留必要兵力肃清辽吉边境残敌并巩固占领区,主力即刻进行短暂休整补充。下一步战略方向,待总部综合关内外局势,另行谕令。另,加强对关内各方情报收集,尤须注意G党武装之动向与发展模式。”
这封电报意味着,华南军的战略重心,可能需要做出调整。
北方的战事虽未完全结束,但最艰苦的攻坚阶段已经过去。
而关内国G内战的爆发和升级,无疑是一个新的、巨大的变量。
邓贤需要时间来判断,是继续倾尽全力北上,将日军彻底赶过鸭绿江,还是需要分出一部分精力,来应对关内可能出现的、影响未来华夏格局的剧变。
“张少帅!”
说着陈念和将手中电报递给张双喜。
“你看看这个。”
张双喜快速浏览完电文,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G党……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在南方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他对于Gc党的了解并不深,更多的是基于蒋瑞元方面的宣传和固有的阶级立场,但电文中描述的打土豪、分田地、“建立克什维克”等字眼,依然让他本能地感到一丝不安。
这与他所代表的北方军旧部以及联军中诸多地主乡绅出身的将领的利益,是根本冲突的。
“邓公的意思是……”
在心中思索片刻后,张双喜还是试探性的开口询问。
“大帅需要时间权衡。”
陈念和倒是直言不讳的回答。
“在北方战场上我们占了绝对优势,但彻底肃清残敌、尤其是可能跨过鸭绿江追击,需要投入更多资源和时间。而关内……蒋瑞元搞的这一出,已经把局面搅浑了。我们不得不防。”
张双喜听后沉默了。
他光复故土的渴望无比强烈,恨不得立刻挥师北上,拿下长春、哈尔滨,将日军彻底赶出北方。
但他也明白,邓贤和华南势力,是他们能够战胜日军的关键依靠。
如果没有华南提供的装备、补给和强大的海军空军支援,仅凭他的联军,绝无可能取得如今的胜利。
此刻,他必须考虑邓贤的整体战略。
“我明白了。”
张双喜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的开口。
“我会命令联军各部,配合贵军行动。巩固防线,清剿残敌,等待大帅的下一步命令。”
就在奉天前线的华夏军队因最高战略指示的微妙变化而暂缓北进步伐,进行休整和巩固之时,关内的烽火,已然呈现出燎原之势。
湘省边区,罗霄山地区。
以两位和一群志同道合的Gc党人,成功地将从城市撤退下来的革命火种与当地的农民运动相结合,建立起了较为巩固的革命根据地。
工农军队伍在斗争中不断发展壮大,虽然装备简陋,缺衣少粮,但官兵平等,纪律严明,并且提出了打土豪、分田地的响亮口号,赢得了贫苦农民的广泛支持。
蒋瑞元将Gc党在南方山区建立根据地视为心腹大患,远甚于东北尚未完全驱逐的日寇。
在他眼中,扶桑的侵略是外患,而Gc党的赤化则是足以颠覆其统治根基的内忧。
他在金陵紧急召开的军事会议中,决定抽调精锐部队,对湘省等地的工农军根据地发动第一次大规模围剿。
“此次剿匪,关系党国存亡!望诸君务必全力以赴,以彻底铲除赤祸!”
蒋瑞元对着麾下将领,声色俱厉的说着。
“朱培德、鲁涤平!由你二人负责指挥此次进剿!要采取‘分进合击,长驱直入’的战术,利用兵力装备优势,迅速捣毁匪巢!”
与此同时,感受到威胁的各地Gc党组织也进一步加强了联系和协调,试图相互策应,以打破国众党的封锁和围剿。
一场规模空前的内战,已然拉开序幕。
历史的聚光灯,仿佛瞬间从炮火连天的东北战场,转移到了崇山峻岭的南方苏区。
华夏的天空,同时笼罩着外侮未除的阴云和内战再起的烽烟。
邓贤和他的华南势力,站在这个十字路口,其下一步的抉择,将深刻地影响这个古老国度的未来走向。
是继续北上,完成民族解放的最后一击?还是南下介入,在国G内战中扮演决定性的角色?亦或是……另辟蹊径?答案,或许只有邓贤自己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