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松山机场的跑道旁,整整15架Sbd“无畏”俯冲轰炸机一字排开,地勤人员正在做最后的检查和挂弹作业。
每一架“无畏”的机腹中心线挂架上,都牢牢固定着一枚重达500公斤的巨型高爆航弹,这沉重的钢铁杀器,其威力足以轻松撕开大多数永备工事的顶部防护,将内部的结构连同藏匿的守军一同化为粉末。
而在其机翼两侧,还各悬挂了一枚50公斤的小型高爆弹,用于清理目标周边的附属工事、战壕,或是对已被摧毁的工事进行补充打击,确保不留任何死角。
在战机旁边,肃立着三十名精神抖擞的飞行员。他们分为两组:前座的主飞行员,清一色都是从功勋卓着的“朱雀”战斗机部队中精心挑选出来的精英;后座的无线电员兼机枪手,则来自经验丰富的“毕方”轰炸机机组。
之所以选择战斗机飞行员来驾驶俯冲轰炸机,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俯冲轰炸最危险的阶段,便是那近乎垂直的死亡俯冲和投弹后极限过载的猛烈拉升。在这个过程中,飞行员需要承受高达数个G的过载,血液会瞬间被甩向身体下肢,导致大脑短暂缺血,出现“黑视”甚至昏厥。
而“朱雀”战斗机的飞行员,日常训练就是与高过载为伴,空战格斗、急转盘旋、垂直机动……他们的身体早已习惯了这种极端状态,心血管系统更强韧,对过载的耐受能力远超长期处于平稳飞行环境的“毕方”轰炸机飞行员。让后者来飞俯冲轰炸,无异于让他们在鬼门关前跳舞,极易在关键时刻因身体失控而机毁人亡。
此外,战斗机飞行员天生具备的高超飞行操控精度和快速战场应变能力,也完美契合俯冲轰炸的需求,他们擅长在瞬息万变的空战中捕捉稍纵即逝的机会,能够敏锐地规避地面防空火力,并能迅速决策,在复杂地形中寻找最佳的攻击路径,这些素质,都是成功执行俯冲轰炸任务所不可或缺的。
邱阳少将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这群精挑细选出来的飞行员面前。他的目光扫过每一张年轻而坚毅的脸庞,声音洪亮的说道:
“弟兄们!”
仅仅三个字,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腰杆挺得笔直。
“今天,你们站在这里,即将驾驶着我们九州最新锐的战鹰,执行一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你们,是我们九州空军,不,是我们整个九州,第一个Sbd‘无畏式’俯冲轰炸机中队!是开创历史的人!”
他顿了顿,让这份荣誉感在每个人心中沉淀。
“知道这批宝贝,我是怎么弄来的吗?”邱阳嘴角勾起一丝略带得意的笑容,“我可是在国防采购局拍了好几次桌子,跟北方战区那帮家伙争得面红耳赤,才把这第一批十五架,‘抢’到了我们东方战区!“
”为什么我要去抢?因为我相信,只有在我们这里,在冲蝇这片最需要精确敲掉鬼子龟壳的战场上,‘无畏’才能真正展现出它的价值!才能让总参部的那帮大佬们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手术刀’!”
飞行员们的眼神更加火热,带着一种被委以重任的兴奋和跃跃欲试。
“北方战区那边,还眼巴巴地等着下一批呢!但我们,今天就要让这柄‘手术刀’见血!”
邱阳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杀气,“你们的目标,不是漫无目的地扔炸弹,是把那些藏在山洞里、石头缝里的鬼子,给我精准地抠出来,炸成碎片!用你们机腹那枚五百公斤的大家伙,告诉底下的东瀛杂碎,他们的乌龟壳,保不住他们的狗命!”
“我要求你们!”邱阳的目光再次扫过全场,一字一句地说道,“稳!准!狠!像你们当初驾驶‘朱雀’战斗机猎杀敌机一样,找到目标,俯冲,锁定,投弹!然后,毫发无伤地给我飞回来!我要看到你们每一个人,都带着战果,带着我们‘无畏’中队首战告捷的威风,回到这里!有没有信心?!”
“有!!!”三十人齐声怒吼。
“保证完成任务!首战用我!用我必胜!”带队的队长,一位来自“朱雀”部队的王牌飞行员,上前一步,朗声回答,眼中燃烧着战斗的欲望。
“好!”邱阳满意地点点头,用力拍了拍队长的肩膀,“出发!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训话结束,飞行员们迅速转身,奔向各自的战机。地勤人员协助他们爬进狭小的座舱,帮助他们系好安全带,检查通讯设备,座舱盖缓缓合上,将外界的声音隔绝。
紧接着,一台台发动机被启动,螺旋桨由慢到快,最终化作一片模糊的圆盘,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在塔台的指挥下,15架Sbd“无畏”依次滑入跑道,加速,昂起机头,轻盈地挣脱了地心引力,冲上蔚蓝的天空。
它们在机场上空编成整齐的队形,调整航向,朝着东北方向的冲蝇岛,义无反顾地飞去,阳光照射在银灰色的机身上,反射出金黄的光泽,机腹和机翼下悬挂的炸弹,预示着即将降临的轰炸。
当然还有一个中队的朱雀战斗机在他们身边执行着护航任务。
冲蝇岛,首里城地下深处,第30军司令部
与此同时,在冲绳岛南部,首里城地下数十米深处,东瀛第30军的司令部所在地,却是另一番景象。
与松山机场那种充满朝气、信心满满的氛围截然相反,这里充斥着令人窒息的死寂与压抑。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霉菌味、汗臭味,还有若有若无的血腥和伤口腐烂的恶臭,混合成一种足以让任何人发疯的气味。
昏暗的汽灯挂在粗糙的岩石顶壁上,不时还有来自地面的沉闷爆炸声传来。
这里是东瀛守军的大脑和心脏,但现在,这个心脏正在缓慢的陷入绝望。
在这里又在开着高层会议,但是与数周前不同的是,在九州军发起进攻前夕的那次会议上普遍存在着近乎狂热的“玉碎”亢奋不同,此刻,会议室里弥漫的只有绝望、恐惧和难以言喻的疲惫。
会议桌主位上,坐着的依旧是第30军司令官,八原长勇中将。他的面容更加枯槁,眼窝深陷,布满了血丝,但那眼神中非但没有颓丧,反而燃烧着一种病态的疯狂。
与上次会议济济一堂的场景相比,如今这里空了不少座位。
三个主力师团长,如今只剩下两个,第72师团师团长雨宫佐伊中将,在几天前东方舰队那次狂暴的沿岸炮击中被“津门”号大型巡洋舰的一发310毫米高爆弹精准命中其隐蔽的指挥所上方岩层,整个洞穴瞬间坍塌,雨宫中将及其麾下多名参谋、卫兵被数以吨计的巨石活埋,连尸体都无从挖掘,另外几位作战参谋,也在此起彼伏的轰炸中或死或伤,再也无法出席会议。
第54师团师团长铃木健中将和第34师团师团长大田通中将,他们的指挥棒虽然没有被舰炮直接命中,侥幸逃过一劫,但也是狼狈不堪。
此时两人头上都缠着渗出血迹的肮脏绷带,军服上沾满了泥土和汗渍,脸色蜡黄,眼神涣散,连续多日不见天日,时刻生活在头顶传来的爆炸震动和死亡威胁下,再坚韧的神经也濒临崩溃。
“八嘎!支那军的轰炸……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铃木健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水杯跳了起来,水洒了一桌。他声音嘶哑,带着一种濒临疯狂的颤抖,“我们连一个支那士兵的影子都没看到!连一次像样的交手都没有!我的第54师团,就已经损失了超过三成的兵力!他们不是战死的,是被活活炸死的!被活埋的!现在药品……药品在哪里?!有多少伤员因为缺医少药,在那里活活疼到死?!这算什么‘玉碎’?!这根本就是单方面的被屠杀!”
他的咆哮在洞穴里回荡,却只引来了更多的绝望。
角落里,一个年轻的参谋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身体,喃喃低语,声音虽小,却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这个洞口的位置会被他们发现?他们是不是有能看穿地面的眼睛?他们为什么还不上岸来决战?他们的那些巨舰,还在海岸边游荡,只要发现一点可疑的痕迹,那可怕的炮火就……我们已经有超过五千名士兵,因为洞口被精确炮击坍塌,被闷死在里面了……”
这话激起了更多压抑的抱怨和恐惧。
坐在主位的八原长勇眼神阴鸷地扫过那个发言的参谋,但没有立刻发作,只是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较为冷静的第30军参谋长川岛荣少将试图稳定局面,他清了沙哑的嗓子,开口说道:“诸君,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我们必须承认,支那军的火力准备强度和精度,都远超我们战前的预估。他们的轰炸,尤其是舰炮射击,越来越有针对性。所以我们必须进一步加强隐蔽,所有非必要的洞口必须彻底封堵,人员分散……”
然而,就在他话音未落之际。
一种与之前的轰炸不同、尖锐至极的呼啸声,猛地穿透了厚厚的地层,清晰地钻入了地下每一个人的耳朵中!
这声音不同于“毕方”轰炸机投弹时那种沉闷的下坠声,也不同于“大白鲨”级舰炮远距离轰炸时那种雷鸣般的咆哮。这是一种更加凄厉、急促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