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中的暗青色纹路如活物般蠕动时,秦千风后颈的刺痛已蔓延至脊椎。
他下意识收紧与林婉儿交握的手,掌心新生成的命纹泛起暖光,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警觉——这波动太熟悉了,像极了半年前在碑殿外见过的“天命锁”,那些专司记录命数的老东西,怎么会盯上他们的命运重构?
“原初法则之外的干涉。”古灵的声音带着几分发颤,血契碑碎片在她掌心裂开第三道细纹,幽蓝光芒被暗青纹路绞得支离破碎,“是...天命院的‘命刻师’?还是碑殿的守碑人?”
林婉儿的金印烫得几乎要灼穿皮肤。
她闭了闭眼,命种光纹顺着手臂爬上脖颈,在虚空中勾勒出暗青纹路的源头——那不是实体,而是一串缠绕着灰雾的古老契约。
“他们用了‘命运遗民’的身份。”她睁开眼时,眼尾泛着红,“有人死在这方天地的原初法则下,他们的命数成了钥匙,强行嵌入重构空间。”
“遗民?”白璃的剑嗡鸣着出鞘,剑气裹着冷光劈向最近的暗青纹路。
“嗤”的一声,那纹路像腐肉般裂开,可下一秒,断裂处涌出更多暗青丝线,比之前更粗更韧。
她的剑尖微顿,眉峰皱成利刃:“斩不断?”
“这些纹路以‘牺牲者’为根。”古灵指尖抵在血契碑碎片上,紫眸映出碎片里翻涌的信息流,“我们每抵抗一次,就相当于承认他们的‘牺牲者身份’,反而给了他们生长的养分。”她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原初法则最擅长利用因果...我们越挣扎,他们越稳固。”
墨云一直沉默。
她望着虚空中疯长的暗青纹路,腰间短刀的刀鞘突然泛起暗红微光——那是血誓纹在共鸣。
“设门槛。”她突然开口,声音像淬了冰的铁,“以命封结界为基,只允许‘主动选择命运’的人介入。”
秦千风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想起三天前墨云在命域遗迹里说过的话:“真正的自由不是打破枷锁,而是自己给枷锁上锁。”原来她早就在准备这一步。
“可怎么界定‘主动选择’?”他问,掌心的新命纹开始发烫,“我们的可变性命运链或许能当核心。”
“正是。”墨云扯下短刀,用刀尖在虚空中划出第一道血痕,“以你的‘可变性’为锚,所有试图介入的命纹必须先通过它的筛选——要么接受命运可以转弯,要么被排斥出去。”
白璃收了剑,指尖抵在眉心,剑气在她周身凝成淡蓝色屏障:“我护着你们构建,那些暗青纹路再敢靠近就先过我的剑。”
林婉儿将发烫的金印按在四人交握的手上,命种光纹如金河般汇入新命纹:“我用命种感应波动,有异常立刻提醒。”
古灵咬破舌尖,血珠滴在血契碑碎片上,碎片突然发出清越的鸣响:“原初法则的残痕被暂时压制了,趁现在!”
秦千风深吸一口气。
他能感觉到五人的力量顺着交握的手涌来——林婉儿的温暖,白璃的清冽,古灵的幽邃,墨云的沉郁,还有自己体内那缕破局命纹的跃动。
他抬起空着的手,掌心的新命纹如活物般爬出,在虚空中勾勒出第一道“门槛”:主纹是可变性命运链的蜿蜒,支纹则是墨云的血誓锁,最外层缠着白璃的剑气屏障,里层浮着林婉儿的命种光纹。
当最后一笔落下时,虚空突然发出闷响。
“你们以为能摆脱命运?”
那声音像生锈的铁链在石地上拖行,带着刺骨的冷意。
秦千风抬头,便见虚空中浮起一道黑影——宽袖广袍,眉如利剑,正是半月前在形意门外截杀他的夜无痕。
只是这一次,他的身影虚得像团黑雾,话音未落便要消散。
“不过是换了个牢笼罢了。”
夜无痕消失的瞬间,一道漆黑命符“啪”地钉在刚建好的门槛上。
那命符表面浮着暗红血纹,中心刻着个扭曲的“囚”字,竟与秦千风掌心的可变性命纹形成某种诡异的共鸣。
“他留了后手。”墨云的短刀突然指向命符,刀鞘上的血誓纹全部倒转,“这命符在吸收门槛的力量!”
秦千风感觉掌心的命纹在发烫。
他盯着那道命符,突然想起夜无痕被形意门长老击退时,胸口闪过的暗青纹路——原来从那时起,这人就没打算放过他们的命运重构。
“先稳住门槛。”他咬着牙,将更多力量注入新命纹,“古灵,用你的血契碑锁死命符的根;白璃,剑气压制它的蔓延;林婉儿,命种护住我们的力量;墨云,准备切断它的连接——”
“咔嚓。”
话音未落,那道漆黑命符突然裂开。
裂纹从中心的“囚”字开始,像蛛网般爬满整个符面。
秦千风看着那裂纹,突然觉得有些熟悉——像极了古灵的血契碑碎片,又像他第一次觉醒破局命纹时,原初法则在他识海裂开的缝隙。
一道幽光从裂纹中渗出。
那光不冷不热,不清不浊,像春夜的雾,又像秋日的雨。
紧接着,一个苍老而空明的声音在虚空中响起,仿佛来自极远又极近的地方:“命数紊乱至此...倒也有趣。”
秦千风的呼吸一滞。
他望着那道幽光,突然想起高尔村老井旁的石碑,想起碑上刻着的“天地为局,众生为子”——这声音里的沧桑,像极了那块石碑在暴雨夜发出的轻吟。
“见证者?”古灵突然低呼。
她手中的血契碑碎片剧烈震颤,幽蓝光芒全部收敛,只剩下中心一点微光,“原初法则里...有关于‘命运见证者’的记载,他们不介入,只记录,只裁定...”
那幽光中浮出一只手。
不是人的手,没有皮肤,没有血肉,只有半透明的光纹构成的轮廓。
它悬在命符上方,指尖轻轻划过裂纹,虚空中便响起纸张翻动的声音。
“裁定?”白璃握紧剑柄,剑气在指尖跃跃欲试,“裁定什么?”
“裁定这场重构的归属。”那声音不急不缓,“你们改命,他阻命,原初法则压命...倒让我想起千年前那场‘天命之争’了。”
秦千风感觉后颈的刺痛又回来了。
他望着那道幽光,突然意识到——这场从高尔村开始的改命之旅,或许从来都不是他们五人的独角戏。
命符还在裂开,幽光还在渗出,而那只光手的后方,隐约能看见一卷泛黄的命册,封皮上的纹路与他掌心的可变性命纹如出一辙。
“不过是刚开始罢了。”他低声说。
林婉儿的手在他掌心轻轻动了动,传递来温热的力量。
白璃的剑气更盛了些,古灵的血契碑碎片不再震颤,墨云的短刀依然指着命符——他们都在等,等那卷命册完全展开,等那个自称“命运见证者”的存在,说出下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