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纹风暴裹着细碎的金光在众人周身翻涌,秦千风的玄色衣袖被撕扯得猎猎作响。
他左手攥着林婉儿发烫的手腕,右手的形意剑垂在身侧,剑脊上的命纹随着风暴节奏明灭——这是他在引导地脉命纹为众人劈开通路。
\"千风!\"白璃的声音裹着剑气刺破风啸,她的玄铁剑在身周划出银弧,将两道反扑的命纹刃击得粉碎,\"命纹流速加快了!\"这位李长庚的亲传弟子额角沁着薄汗,发间的玉簪早不知何时被卷走,碎发黏在苍白的脸颊上。
秦千风的指尖在林婉儿腕间轻轻一按。
少女金纹眼的光芒骤然暴涨,原本混乱的命纹风暴竟像被抽走了主脉,在两人身前三尺处生生裂开条通道。\"婉儿的命种在共鸣。\"他侧头看向身侧的少女,林婉儿的睫毛剧烈颤动,额心的金纹顺着眉骨爬向眼角,\"她感应到了塔的位置。\"
\"那座塔在吞噬命纹!\"古灵突然低喝。
这位命域遗族少女的指尖渗出暗红血珠,她正以血契碑的残片在虚空勾勒纹路。
血珠坠地的瞬间化作细小的血蝶,朝着西北方疾飞。\"每只血蝶都带着我族探路的咒,现在它们...在融化。\"她的声音发涩,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墨云始终沉默地断后。
这位隐忍的遗族旧部将短刃咬在齿间,双手结着复杂的印诀,后背的命纹图腾随着动作若隐若现。
当一道暗紫色命纹刃擦着白璃的发梢掠过,她突然旋身跃起,短刃划出寒芒——那命纹刃竟被生生劈成两半,碎片落地时发出类似骨骼断裂的脆响。\"是碑殿的追踪术。\"她吐掉短刃,嘴角溢出血丝,\"青冥的命力还缠着我们。\"
话音未落,后方传来清越的剑鸣。
秦千风不用回头也知道,是白璃的剑与追击者的兵器相击。
但下一刻,那剑鸣突然变调,像是被什么重物压住了尾音。
他猛地转头,正看见白璃踉跄后退,胸前的衣襟被划开道血口,而她对面,青冥的身影正踏着命纹碎片缓缓逼近。
这位碑殿监察使的玄色官服已看不出原样,左袖被烧得只剩半截,露出缠着渗血绷带的手臂——正是方才秦千风用形意剑割开的伤口。
他的眼底布满血丝,原本沉稳的气息此刻像被揉皱的绸缎,每一步都带起紊乱的命纹波动。\"停下!\"他的声音带着破音,\"那座塔封印的是禁忌命纹,你们根本不知道里面关着什么!\"
\"我知道你背后站着谁。\"秦千风突然开口。
他感觉到林婉儿的掌心在发烫,那热度透过交握的手直窜心口,与他体内的破局命纹产生共鸣。\"碑殿表面维持秩序,实则在收集命域遗族的血契。
你上次在山巅用的断脉术,是百年前灭了苍梧城的'蚀骨咒'。\"他的瞳孔微微收缩,\"能让碑殿高层默许这种禁术的人...至少是个副殿主。\"
青冥的脚步顿住。
他喉结滚动两下,原本愤怒的眼神闪过一丝慌乱,却很快被狠厉取代:\"就算你猜中又如何?
这塔一旦开启,北荒所有命纹师的命种都会被抽干!
你们现在回头,我还能...\"
\"婉儿。\"秦千风没等他说完,轻轻捏了捏林婉儿的手。
少女立刻点头,金纹眼的光芒如潮水般漫过两人交握的手。
远处的山坳里,原本被云层遮蔽的金光突然大盛——一座黑黢黢的塔影从地脉深处缓缓升起,塔身布满蛛网般的古老命纹,每一道都泛着幽蓝的光,像活物般在石砖上爬行。
\"到了。\"林婉儿的声音带着哽咽。
她松开秦千风的手,踉跄着朝塔基跑去,发间的银铃随着动作轻响,\"我闻到了...艾草和檀香的味道。
是祭司大人的香炉,当年她总在命域祭坛前点这个。\"她的指尖拂过塔身的命纹,那些幽蓝的光突然变得柔和,像被春风吹化的冰。
\"果然是命域祭司的残念。\"古灵追上来,血契碑残片在她掌心发出嗡鸣。
她将残片按在塔身上,暗红血珠顺着纹路渗进去,\"这塔的第一层封印需要命种宿主的共鸣。
婉儿,你的命种是金纹,和祭司当年的命纹属性最接近。\"
林婉儿没有犹豫。
她闭目深吸一口气,额心的金纹突然炸开,化作金色光雨笼罩塔身。
原本爬行的命纹像被按下了暂停键,紧接着开始逆向流动——从塔基到塔顶,每一道纹路都在发出蜂鸣。\"咔嚓\"一声脆响,塔门上方的石锁突然崩裂,锈迹斑斑的青铜门缓缓向内打开。
塔内涌出的风带着陈腐的土腥气,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味。
众人下意识后退半步,只有秦千风往前半步,将林婉儿护在身后。
他的形意剑自动出鞘,悬浮在身侧,剑刃上的命纹流转如活物。
\"终于...有人来了。\"
低沉的声音从塔内深处传来,像是无数人同时开口,又像是风穿过空谷的回响。
众人的命种突然同时发烫,白璃的剑\"当啷\"坠地,古灵的血契碑残片迸出火星,连墨云后背的图腾都浮现出刺目的红光。
一个身影从黑暗中走出。
他穿着褪色的玄色锦袍,腰间挂着七枚青铜铃,每走一步都发出清越的响。
他的面容看不出年纪,眉骨处刻着与塔身相同的幽蓝命纹,双眼却泛着病态的赤红——那红不是愤怒,而是某种灼烧了千年的疯狂。
但当他的目光扫过林婉儿时,那疯狂中竟浮起一丝温柔,\"小祭司...你终于来了。\"
\"幽魇。\"秦千风的声音冷得像冰。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破局命纹在沸腾,那是他在坠魔渊底用命血祭炼的纹路,专为破解一切禁忌而生。\"命域最强命纹师,因研究禁忌命纹被封印千年。
你说的终焉,就是要把北荒变成你的命纹试验场?\"
幽魇的嘴角扬起,那笑容带着几分自嘲:\"试验场?
小友,你太小看这塔了。
这里封印的不是我,是...命运本身。\"他抬手抚过塔身的命纹,那些幽蓝的光突然变成血色,\"你们以为是自己寻到这里?
不,是命运引着你们来的。
就像当年引着我,引着小祭司,引着所有自以为能改命的蝼蚁。\"
林婉儿突然抓住秦千风的衣袖。
她的金纹眼此刻暗淡下来,却多了几分清明:\"他说的是真的。
我刚才感应到...祭司的残念里有段记忆。
当年她要封印幽魇时,命纹盘显示'解印之人,必是破局之人'。\"她抬头看向秦千风,眼底有信任,有担忧,\"千风,你就是那个破局者。\"
秦千风没有说话。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撞得胸腔发疼。
他想起十岁穿越时的迷茫,想起在高尔村被欺辱时的不甘,想起在形意门深夜练剑时的月光——那些被命运推着走的日子,此刻突然变得清晰。
他低头看向掌心的命纹,那是穿越时自带的纹路,曾被郎中说是\"废纹\",此刻却亮得刺眼。
\"终焉也好,命运也罢。\"他抬头直视幽魇的眼睛,声音轻却有力,\"我只问一句——谁说了算?\"
幽魇的笑容更盛了。
他伸出右手,指尖轻点虚空。
地面突然传来剧烈震动,众人踉跄着扶住塔身。
秦千风看见,一道血色命纹锁链从塔底升起,穿透云层,直刺苍穹。
锁链过处,原本铅灰的天空裂开蛛网状的缝隙,隐约能看见缝隙后有模糊的光影——像是棋盘,又像是某种更大的封印。
\"很好。\"幽魇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期待,\"那就让我看看,你这个破局者,能掀翻多大的棋盘。\"
塔身的命纹突然全部亮起,刺得众人睁不开眼。
等视线恢复时,幽魇的身影已消失在塔内深处,只留下那句余音,混着命纹锁链的嗡鸣,在众人的命种里不断回响:\"命运之战...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