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节的成功,远超预期。更重要的是,它深刻地改变了各位皇帝对彼此、对艺术的看法。
艺术节结束后的一次茶话会上,朱元璋摸着下巴,难得地承认:“以前总觉得昆曲咿咿呀呀,没劲。这回听了弘历唱的,配上那些新曲子,哎,你还别说,有点味道,挺勾人愁肠的。”
乾隆也放下了身段,整理着衣袖说道:“朕以往认为傩戏粗鄙,难登大雅之堂。如今观洪武陛下之新编,方知其中蕴含的原始力量与生命张力,确非精致雅乐所能替代。”
李世民微笑着总结:“文武之道,一张一弛;艺术之理,亦当如是。刚猛如破阵乐,婉约如昆曲,古朴如傩戏,严谨如秦舞,各有其美,兼容并包,方成其大。”
就连嬴政,在长久的沉默后,也缓缓开口,说出了让所有人惊讶的话:“寡人曾以为,美在于绝对统一。而今观之,于标准之框架内,容细微之变奏,或可……产生更为持久之吸引力。或许,艺术……无需,亦不可能,完全统一。”
霍去病看着眼前这和谐的一幕,深感欣慰,他对身旁的卫青感叹:“争了那么多年,打了那么多仗,没想到,最后能让各位陛下坐在一起,心平气和说话的,竟然是艺术。这大概就是文化交流最大的意义吧。”
诗仙李白自然不会错过这绝佳的创作题材,他当场泼墨,挥毫写就《万古艺术和鸣赋》:
“跨朝代表演艺术节,千年文化大融合。
洪武新傩舞,铿锵震山河,传统与现代,碰撞生烈炎。
弘历昆曲pop,婉转诉情衷,古韵遇新声,清音入云中。
太宗交响破阵乐,雄浑壮士魄,管弦激荡处,盛唐气象宏。
始皇标准秦傩舞,规整如阵列,秩序见其美,力量隐其间。
最妙同台和鸣时,诸艺交融成新篇,帝王齐献技,古今一线牵。
艺术本无界,创新脉不绝,文化交流处,心桥自此连。”
如今,艺术创新已成为“时空交汇处”景区的常态。朱元璋开办了“新傩舞”工作坊,吸引了大量追求个性的年轻人;乾隆定期举办“昆曲创新沙龙”,探讨传统戏曲的现代化表达;李世民则致力于唐代乐舞的深度复原与现代化改编,成为了景区文化研究的权威;连嬴政都成立了一个“标准化美学研究室”,开始系统研究如何将秩序感与艺术创造性相结合。
这些活动极大地丰富了景区的文化生态。更令人感动的是,在排练间隙,经常能看到朱元璋操着他那不太标准的动作,耐心地教乾隆傩舞的基本发力;乾隆则会帮李世民调整演唱时的音准和气息;李世民则常常劝解嬴政在艺术标准上可以再放松一些;而嬴政,虽然依旧严肃,却也会默默记下其他人提出的建议。
艺术,这座无形却坚实的桥梁,终于成功地连接起了这些来自不同时代、拥有迥异性格的帝王之心。他们在对美的共同追求、创造与欣赏中,消弭了隔阂,增进了理解,建立了友谊,找到了超越时空的快乐与共鸣。这或许,是比任何一场精彩演出都更为宝贵的收获。
“时空交汇处”景区,为提升多元化服务,兴建了一座名为“颐年殿”的现代化高端养老院。院内设施先进,集智能照护、康复理疗、文娱休闲于一体。为了给养老院增添一些“历史底蕴”和文化特色,同时也为了让几位年长的帝王体验一下现代养老生活,景区管委会经过深思熟虑,向朱元璋、乾隆、李世民、嬴政发出了“短期体验入住”的邀请。
此令一出,几位帝王的反应各异,堪称一部“老年态度图鉴”。
明太祖朱元璋正在他的御菜园里挥汗如雨,一听此事,锄头往地上一顿,嗓门震天响:“啥?养老院?咱才多大年纪?你看咱这身子骨,还能扛锄头,能挑担子,一顿饭能吃三大碗!让咱去那种地方等吃等喝?不去!打死也不去!咱就在这儿,守着咱的菜地,比啥都强!”他觉得这是对他尚存精力的否定,是一种“羞辱”。
清高宗乾隆皇帝在漱芳斋对镜整理着他那丝毫不见凌乱的衣袖,闻言眉头微蹙,语气带着一贯的矜持与优越:“养老?朕精神矍铄,每日批阅奏章(景区建议书)、鉴赏古玩、吟诗作画,精力充沛,何须入养老院度日?此等所在,乃寻常老者颐养之地,于朕……不甚相宜。”他担心的是失去独立的生活空间和帝王的特殊待遇。
唐太宗李世民的态度则更为理性开放。他在太极殿书房,放下手中关于人口结构与老龄化趋势的现代研究报告,沉吟道:“养老院……乃现代社会应对人口老龄化之策。我等既居于此,体验一番,了解当代养老理念与模式,亦是无妨。或许,其中亦有可借鉴之处。”他将其视为一次社会考察和学习机会。
始皇帝嬴政的反应最为独特。他在阿房宫高台,俯瞰着他秩序井然的“疆土”,听到邀请,目光锐利:“养老院?寡人欲考察之。观其设施、管理、照护流程,是否合乎规范,能否建立一套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养老标准体系。”他已将此次体验,视作一次对“标准化养老”的实地调研。
在景区管委会的耐心沟通和“体验结束后可提供独立评估报告”的承诺下,几位皇帝终于(或多或少不情愿地)同意进行为期一月的短期体验。
入住“颐年殿”第一天,现代科技与古代帝王的碰撞便火花四溅。
朱元璋被分配到一个朝阳的单间。晚上,他躺在柔软的功能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不如自己的硬板床踏实。半夜想起身喝水,手臂无意中碰到了床边的控制按钮,床铺突然开始缓缓升降,吓得老朱一个激灵,以为地龙翻身,差点从床上滚下来,对着黑暗大喊:“有机关?!”弄清原委后,他对着智能床铺研究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这玩意儿太玄乎,咱还是睡踏实点好”,几乎一夜未眠。
乾隆对养老院统一配发的、舒适柔软的棉质休闲服表达了极度不满。他拎着那件毫无绣饰、款式普通的衣服,如同拿着什么粗鄙之物:“此等布料,如何贴肤?此等款式,毫无章法,如何彰显气度?朕需苏绣,需云锦,需符合身份的常服!”他坚决不肯穿,直到工作人员解释这是为了便于活动和统一管理,且允许他在特定场合穿着自带衣物后,才勉强接受,但私下仍抱怨连连。
李世民尝试在公共休息室组织一场“盛唐诗会”,希望能与院内其他老人交流文采。他声情并茂地朗诵了李白的《将进酒》,然而响应者寥寥。大部分老人更热衷于围坐在自动麻将桌旁,“碰”、“吃”、“胡了”之声不绝于耳,气氛热烈。李世民看着那小小的方牌,无奈地摇了摇头,感慨:“时代变迁,雅趣亦有所不同啊。”
嬴政则从踏入养老院的那一刻起,就进入了“质检官”模式。他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把精致的铜尺(后来升级为激光测距仪),开始测量走廊宽度、房门高度、家具间距,甚至餐厅桌椅的摆放是否成直线。“此走廊宽度不一致,东侧比西侧宽零点五厘米。”“此餐厅座椅排列,纵列尚可,横列歪斜三度。”他随身带着一卷竹简(很快换成了平板电脑),认真记录着各项数据,准备撰写他的《颐年殿标准化评估及改进建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