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也可能是因为在他看来，眼前的勇者和海妖已经和盘中餐没什么区别，欣赏他们被真相打击到后信念崩塌的模样不过是用餐前的助兴小节目。
他眯起那双血红的眸子，笑得愈发不怀好意，声音轻缓却掷地有声：“你们队里的那个大魔法师啊……其实有一个说出来能吓死人的身份呢！”
大魔法师？洛尔肯？！
楚天宸只觉得头皮一麻，整个人都不好了，那只握住剑柄的右手更是被冷汗浸透，已经有些失去知觉了。
尽管赫墨拉佐格这番言论乍一听像是离间计，但他仔细想来却发现对方根本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而且……怎么可能呢？洛尔肯是西伦会长的学生，是魔法师协会派来支援他们的强者，他的身份是经过了菲尼亚恩陛下亲自确认的，这绝对做不了假。
不！他不能，也不该随便怀疑并肩作战的队友！
他用力甩了甩头，想要驱散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暗暗告诫自己这只是魔物的诡计，一定不能着了对方的道。
泽兰虽然没说话，但他此时的状态其实并不比楚天宸好多少，他一想到卫莲和那人同时被传送走时对方那过于平静的反应就禁不住心头发紧。
然而赫墨拉佐格压根没打算给泽兰和楚天宸消化这些信息的时间，他就像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欣赏两人脸上崩溃的表情一样，用宣布中奖者名单似的口吻抛出了那个石破天惊的真相——
“那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新生教会教宗哦！”
楚天宸直接懵了，就是打死他也不敢把看起来就一副肾虚模样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断气的洛尔肯和那个执掌此间最大邪教组织数十年的幕后黑手联系起来啊！
得知洛尔肯就是教宗一事后泽兰周身的杀意已经到了足以冻结空气的地步，他强行压制住险些失控的情绪，也不再理会赫墨拉佐格的调侃，而是以最快的速度激活了星陨秘银手环上的传讯附魔，试着联系卫莲。
可他连续尝试了三次，代表通讯中的蓝光都只是闪烁了几秒钟后便黯淡下去，始终无法接通。
为什么会这样？
他的感知力从未出过差错，卫莲的确就在莫格城邦附近，虽然那气息就像被屏障阻隔了一般时断时续，但不管怎么样都没有超出传讯范围，难道……是这个地方有干扰源？还是说洛尔肯做了什么手脚？
想到这里他恨不得立刻冲过去寻找卫莲，但最后还是冷静了下来，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先确认眼前的局面并从这个魔物嘴里挖出更多信息。
“不可能！你是想让我们内讧！”楚天宸忍无可忍地跳出来质疑赫墨拉佐格，说完又忧心忡忡地转过头看向一旁的队友，“泽兰，我们不能受他蒙骗。”
他顿了顿，像是找回了些许底气，继续反驳：“别的且不论，洛尔肯这么年轻，撑死比我大几岁，他怎么可能会是新生教会的教宗？”
这是他能够想到的最有力的证据了。
他虽不是土着，却也恶补过这个世界的常识，知道新生教会盘踞大陆多时，其势力根深蒂固，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教宗更是执掌了教会数十年，怎么说也该是个半截身子入土的糟老头子才对，除非他像自己一样戴着能改变体貌特征的幻形面具！
等等……幻形面具？
他怔了怔，这才想起自己的幻形面具正是魔法师协会发放的“勇者结业大礼包”中的奖励之一，如果洛尔肯也拥有类似的道具，甚至是更高级的伪装手段……他不敢继续想下去。
“年轻？”赫墨拉佐格就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忍俊不禁地捂住肚子，随即便用看白痴的眼神将楚天宸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但最后他还是耐下性子，嗤笑着解答道：“虽然那家伙只是区区人类，但毕竟混到法圣这个段位了，活个几百年也很正常。”
“法圣”这两个字比“教宗”更具冲击力，楚天宸登时双腿发软，若非及时以剑尖拄地撑住身体恐怕真的会摔个屁股墩，而他旁边的泽兰也被这接踵而至的真相冲击得心神俱震，表情恍惚。
众所周知目前伊卡洛斯王国只有一位法圣，如果洛尔肯既是法圣又是教宗，那么魔法师协会的会长西伦又是什么身份？
倘若赫墨拉佐格所言非虚，那么他们从一开始就踏入了一个精心编织的陷阱当中，而此时的卫莲正独自面对那个布局之人！
看到两人失魂落魄的样子，赫墨拉佐格心情愉悦地哼了一声，只觉得这场面比刚才那场无聊的打斗有趣多了。
他好整以暇地靠着雕像基座，摆出一副准备讲故事的悠闲姿态，还贴心地放慢了语速：“当时，我想想……嗯，大概就一百多年前吧！那小子带着一群人直接杀到了域界，准备履行他救世主的职责。”
说到“救世主”一词时他故意拖着腔调，语气里透着浓浓的嘲讽意味。
“比起那些连域界的门槛都摸不着的傻瓜勇者，他也算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身边的队友都死光了还没有放弃那所谓的使命，一直坚持着走到了死水边上呢！”赫墨拉佐格挑了挑眉，以看热闹的局外人口吻叙述着这段悲惨往事。
此时的楚天宸已经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这番话击碎了他所有的幻想——如果连法圣级别的洛尔肯都没能做到，那他这个半吊子勇者又算什么？
泽兰深深吸了几口气，总算从这些和晴天霹雳无异的打击中振作了起来。
虽然他暂时联系不上卫莲，但深海眷顾的羁绊感应还在，眼下唯一的信息来源就只有赫墨拉佐格了，无论这些话是真是假他都必须听下去，并且从中分析出有用的情报，以此判断卫莲现在可能面临的处境。
“所以，你们猜猜看……”赫墨拉佐格似是很享受这种逐步揭开残酷真相并观察听众反应的感觉，心情好到原地转了个圈。
接着他就微笑着看向呆若木鸡的楚天宸和强装镇定的泽兰，提出了一个带着明显诱导性的问题：“等那小子意识到自己只是魔法师协会所谓的救世计划中微不足道的一个试验品，即使付出所有也无法靠近域界中心，完全是被那群人忽悠着过来送死之后，他会做什么？”
楚天宸面如土色，脑海中已然浮现出一幅画面——百年前那个名叫洛尔肯的年轻穿越者费尽千辛万苦来到域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队友全部牺牲，到头来发现这一切不过是场骗局……
赫墨拉佐格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而楚天宸光是想象那后果就觉得背脊发凉，直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