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尔襟还没上楼,但在窗边也看不见他在哪。
但是虞婳又不想发信息问他,显得太亲热又主动,点开他的聊天框,看见上次那条链接。
她左右看看,还仔细听了一下外面有没有脚步声,周尔襟有没有回来。
她鼓起勇气,一下点进那个链接里。
但她一点进去,就显示设备共通成功。
她心底升起一点不对劲的感觉。
但她还是想看,所以连上去,翻了一下周尔襟的手机,发现陈粒青给他发了条消息,还是未读状态。
是今天上午发的,陈粒青问他,明天能不能过去陪陪她,明天除夕夜,她一个人待在香港,可不可以明天不去别的地方,就当是还她的恩,明天在医院陪她一天。
虞婳一下僵在床边,看着那条信息很久。
而周尔襟的手机也跳出提示,显示正在被连接设备使用。
他拿出手机,手机屏幕久久停留在陈粒青消息页面上。
但还显示另一设备正在控制他手机,并不是看完这个页面后退出去了,而是她一直在看。
他垂着眼皮,也面色冷淡,看着页面上那条信息,但她盯着看这个页面的时间实在长,周尔襟故意划出去。
那头的虞婳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划到,又划了回去,结果自己的手机反而变了,好像被人控制了一样,忽然直接在她的通讯录里搜陈恪。
虞婳想退出也退不出,她一退对方就进来,在她所有软件上翻天覆地地找陈恪。
她终于意识到开始那条“设备共通成功”是什么意思。
是周尔襟在翻她手机。
虞婳额头微微沁出冷汗,疯狂退出,但对方像是很有力钳制住她,一直到搜到她最后一个社交软件才不再控制。
她刚松了口气,房间门的把手就响了。
虞婳一回头,周尔襟拿着手机站在门口。
廊道的壁灯没那么明亮,微暗地从他侧上方落下,高挺眉骨遮住了落在他眼睛上的灯,以至于他眼睛被倒映下一片阴影,他眼神黑沉有力,站在门口暗昧地盯着她。
他慢声问:“干什么呢?”
虞婳犹豫一秒,却立刻爬下床,气呼呼说:“你刚刚翻我手机。”
面对质问,周尔襟站在门口,丝毫不慌,清笑慢语:“不是婳婳先翻我手机的吗?”
虞婳噎了一下,却上前轻轻推了一下他胸口,有理有据振振有词:
“你当时说是这条链接能控制你手机,结果是能互相控制我们双方手机,你没有告诉我实话,你骗我。”
高大的男人被她推也纹丝不动,居高临下含笑看着她,悠然温文地揭穿事实:
“贪心就会上当,想天降横财就会被骗,婳婳在内地没有接受过防诈骗的教育吗?”
虞婳心虚,不自觉咽了一下口水,而周尔襟还站在原地,他笑意浅而流走,徐声质问:
“不是婳婳贪心想控制我吗?如果永远不点,我们永远都不会有这样的联系,是婳婳想做坏事才会被反控制,怎么反而怪起我来了?”
虞婳说不过他,只好用力推了他一下。
周尔襟表情玩味,顺从退后半步,反问一句:“今天晚上不要和我睡了?”
虞婳气恼:“不要了,你自己找地方睡吧。”
“今天晚上不要我抱着?”他仍旧浅笑。
虞婳像只鼓起的河豚,气鼓鼓的:“走开。”
周尔襟一只手插入裤兜里,修长的手臂自然微曲,淡定问:“这个走开是因为气别人让我去陪,还是气我看你手机?”
虞婳毫不犹豫:“当然是气你看我手机。”
“那怎么看那条信息看了一分多钟?”周尔襟慢声问,似要看清她的想法。
虞婳又咽了一下,须臾她语气都弱了点:“我以为她不会再主动和你有太深的交集。”
陈粒青都不敢坦白自己喜欢周尔襟,知道得不到就干脆装不要,自尊看得比天高,宁愿表现得讨厌周尔襟,怎么忽然用这么肉麻的话和周尔襟说话。
不太对劲。
亦或者,是她想错陈粒青了,把陈粒青看得太高。
周尔襟笑了笑:“那怎么没有把她删掉?”
虞婳却有很明显的规则感,老实本分的内核明显:“那是你的社交圈,我不会删你的列表。”
“这么尊重我?”周尔襟稳得像定海神针,知道她删了陈恪,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虞婳却认真想处理事情:“那陈粒青那条信息你打算怎么办?”
“不回答就可以了,可以让别人去陪她。”周尔襟淡定,“她的恩情可以换其他东西,唯独换不了这个。”
孤注一掷想抓一个最后机会,但其实这个机会从来就不会存在。
虞婳细思片刻。
有些不忍,但也没有办法。
这个人的位置太敏感,周尔襟很果决地每一次都拒绝,她是舒服的,但其实她这个局外人看来都觉得说不清。
周尔襟慢声问:“让不让我进?”
虞婳故意说:“你自己找地方睡。”
周尔襟忽然莫名其妙盯着她说:“好久没有接过吻了。”
虞婳:“......”
她忍气吞声地提醒他:“刚刚来老宅之前,在车上还亲着。”
他闻言,坦然点了点头:“原来这么久了。”
虞婳:“......”
周尔襟微微弯腰,他呼吸都触碰到她,他直白地要求:“再亲一下。”
虞婳抗拒:“不要。”
她转身想回到房间里做自己的事情,没想到正好给周尔襟可乘之机,他跟进来,利落锁门。
她想去拿本书看看,但她躲,周尔襟就追过来,把她困在书架和他之间。
虞婳呼吸都和他交融,周尔襟宽阔的胸膛逼近她,他没有多话,直接摁住她低头就吻上来。
虞婳都逃脱不得,肩膀紧紧贴着书架,微微仰着头,他垂首,从浅尝到深入,几乎密不可分地占有她。
外面的风声簌簌,新年前的海岛安静,路上的人都比平时少了很多,灯火熄半留影。
热切密集到虞婳都忍不住,她有点喘不过气才别开脸,转过身背对着他匀着气。
周尔襟却没有离去,她都转过身去了,周尔襟双手还握在她腰上,两只手刚好把她的细腰圈得严严实实水泄不通,恰好捂住她微寒的子宫,热量传进去,虞婳好像被男人钳制住了全身一样。
扶着身前的书架透气,过了好一会儿,她平息下来了,周尔襟又单手搂着她腰,气息致密裹上来,似乎很体贴问她:
“明天晚上想吃什么?”
虞婳平息着,好一会儿才不敢大声地说:“我想吃麻辣小龙虾。”
听着她那些奇形怪状的点菜,他的大掌捂在她的胃上:“胃不疼了?”
“不是很痛了。”她吞吞吐吐的。
周尔襟却像长辈训话,刚刚吻过她又淡笑问:“不是很痛了就能吃?”
她反而故意和他唱反调:“是啊。”
周尔襟淡淡说:“是什么?”
虞婳闭上嘴不出声了。
周尔襟毫无同情地道:“以后不在家吃的每顿饭都拍照发给我。”
“不要。”虞婳马上说。
他又进一步:“是觉得麻烦吗?”
她被他握着腰,却还理智地要把个人的城墙建立起来:
“是不想让你什么都管,我有我自己的私人空间,你别这样。”
周尔襟顶着亲她亲得泛红的嘴唇,无情说:“那就不应该让我发现你喜欢我。”
”我要睡觉了,你走开。”她用手肘捅捅周尔襟。
周尔襟手臂直接捆着她大腿,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
刚放下,周尔襟手机就响起来,但周尔襟想接,从兜里掏出来,却看着手机淡声:“是你的手机响。”
虞婳才发现是她手机的来电,只不过她手机静音,周尔襟手机有声音,就从他那边响了。
是虞求兰的电话……
虞婳拿起手机,走到露台上:“喂。”
对面只一句:“明天回家。”
虞婳直接拒绝:“明天我准备和尔襟一起,两边都不去。”
“这是你的规矩?”虞求兰声音偏冷。
虞婳不带一丝情绪:“你别忘了我婚礼前,你和我说过什么,周家给你的够多了,也够你达到目的了。”
那头的虞求兰沉默很久,却冷笑了一声:“你真把陈问芸当妈了?是不是以为她是什么好人,她从赌场里混出来,她的招数以你的年纪根本看不懂,她能有什么真心?”
虞婳直接把电话挂掉,想了想又把电话拉黑,不打算在这两天和她有任何关联。
回到房间,周尔襟已经躺在床上等她,一副要侍寝的样子。
虞婳一上床他就捆上来,手在她衣服里摸,虞婳隐忍:“摸着真的很爽吗?”
周尔襟面不改色:“和这个没关系,我是为了摸清楚你。”
他手在她细腻的皮肤上揉捏,虞婳退缩,但一缩更缩进他怀里。
周尔襟连她的胎记、她小腹上一粒小痣位置、侧躺时微微凸显的小肚子量感都一清二楚,几乎是吸吮一般吸收所有关于她的事情。
那些曾经没机会了解的。
虞婳又窝窝囊囊的,只好忍着,闭上眼努力习惯。
第二天醒来,周尔襟不知道怎么把猴面包果带到老宅来了。
还慢条斯理地在品尝。
虞婳一看就意识到是什么意思,但她不吱声,只是坐在旁边开始吃吐司。
周尔襟刻意提起:“又不和我一起吃面包果?”
虞婳昨天半夜起来弄了快一个小时,也没能解除两台手机共通,愤愤违背约定道:“你自己吃吧。”
他悠然叉起一块:“太坏了,我出差之前说要和我一起吃,真坐在一起了不肯吃。”
虞婳:“……你快点吃,把早餐吃完去处理事情,晚上早点回家。”
周尔襟眼底又漾起笑意:“过年当然会早点回来。”
他出去之后,虞婳和周家的长辈一起吃完早餐才回春坎角。
一夜之间,家里已经被管家规划装点上新年布置。
入门花园最外一排的花换成喜气的正红色梅花,到处都贴了请名家写的新对联,会客厅的地毯都变成深红色绒毯,有氛围又高级简约,四处错落挂上中国结。
她到家的时候,管家正在和佣人准备贴狗窝的对联。
但狗窝毕竟不大,众人正在一堆对联里面选合适的。
虞婳从其中拿起一对江诗丹顿送的对联,但上面有logo,不然给狗窝贴上刚刚好:“用这个不就可以吗?”
“毕竟是品牌方送的,先生会不会想要贴在表柜上?”管家考虑着。
虞婳想到周尔襟那几柜子的表,像是玩表的,不玩表的一般不会买这么多类型,而且看起来就很考究,她忽然恶作剧心起。
她面色淡定:“就用这个吧,表柜也没必要贴。”
有女主人开口,管家当然遵从。
她想着周尔襟晚上回来看见这画面,可能都会笑。
心情也莫名其妙变得轻松。
她一整天要做的事是一些比较轻松的工作,调整论文的语法,回复学生之前发的信息。
虞婳中午正看书的时候,忽然听见铃铛有一下没一下叮铃当啷地响。
她立刻跑到露台偏僻的地方,从书房里看不见她这个角落。
虞婳悠哉地打开书本,坐在角落的藤椅上看书,等着周尔襟找她。
那铃铛声有时近有时远,她都想得到周尔襟到处找她的样子。
但过了会儿,铃铛声停了,不知道是他把车钥匙放下了,还是他放弃了。
像是有爪子在她心里挠,虞婳犹豫再三,还是拿出手机,想着就再看一次,火速点进了周尔襟的设备里看。
但没想到他最后一个页面是看飞鸿的新闻,股价暴涨,下面的关联新闻是说湖雪机场是他和他妻子的故事。
虞婳记得他说过,会让胡兰雪和湖雪机场半点关系都没有,是这样吗?
她好奇点进去,发现是爆料形式,说大爆料,飞鸿副董竟然搞纯爱,暗恋青梅竹马的妻子数年,湖雪机场里的置景就是他和他妻子,机场名也和两人的共同回忆有关。
下面的回复很多质疑,说豪门都是联姻罢了,一看两家的生意都是一起的。
也有人说好浪漫,有钱有颜到这个程度还这么专情,管得住下半身。
还有些人说难怪湖雪机场中间搞个这么土的置景,原来是男的恋爱脑上头了。
虞婳:“……”
但看手机看不出什么线索来,只能说明他刚刚看过新闻。
虞婳等了十几分钟都没等到周尔襟,她终于坐不住了,起身出书房,一路上她都提防周尔襟从哪扇门出来,忽然弄她一下。
但提心吊胆走过长廊,都没有看见周尔襟,刚好管家上来。
虞婳好奇:“他去哪了?”
管家意外:“先生还没回来,听说是今天有事要忙,您是有什么事情想和先生说吗?”
话音刚落,布洛芬晃到虞婳面前,脖子上的铃铛轻轻响动。
虞婳才意识到是布洛芬上了楼,不是周尔襟。
她没有太表现出来,只是说:“没事,我随口问问。”
午后虞婳掂量着周尔襟的空闲时间,打电话过去,但周尔襟未接。
虞婳打开他手机,停留页面还在那里。
他是太忙了还是午睡?
她打电话到秘书室,刘秘书说boss在谈判,不方便接电话。
虞婳才了然。
她有意地没有再去打扰周尔襟,只是时不时打开他手机看看,都没什么变化。
傍晚五点多,都快吃年夜饭,周尔襟还没有回来,虞婳看了一下他手机,这下倒是变了,从新闻回到了主屏幕。
她打电话给秘书室,秘书却解释可能还需要时间,现在有大事需要谈,今天晚上可能都要很晚才能回去,和翔鸟有关,让她不需要等。
想来周尔襟也身不由己。
虞婳坐到餐桌前,她发现厨房还是给她做了麻辣小龙虾,不过就五只,明显是不能让她吃太多。
虞婳莫名被撩了一下,珍惜地剥开吃着。
她不是没有试过一个人过除夕,但现在她有家室,却一个人过除夕,倒是未想到的。
晚上她一直等着,时不时拿出手机看时间,快零点的时候,虞婳困得在花厅里里盖着毯子睡着了。
昏昏沉沉睡了不知道几个小时,周遭已经是万籁俱寂。
虞婳猛然惊醒,周围安静得异常,她打开手机,是凌晨三点。
她隐隐感觉到了不对劲,但竭力压下心底的猜测,她试探着拨打周尔襟的电话,那边却未接,一直到忙音。
她想起陈粒青那条信息,但又觉得周尔襟不是这么拎不清的人,拒绝了当然不至于再去。
半夜打扰秘书也显得不太人道。
可她打开周尔襟的手机看,完全还是几个小时前的页面。
周尔襟没有失联过这么久。
她心跳得有点快,左右思考,她打给老宅的管家。
管家接了电话,虞婳抱着一丝希望问:“尔襟今天回去了吗?”
对方反而诧异:“小周先生没有在春坎角吗?”
虞婳就知道,这下不妙了。
她顾不上太多,打电话给秘书,但没想到这一次秘书也失联了。
无论怎么打都不接。
她只能安慰自己可能是半夜开了静音,但她心脏突突地跳。
忽然听见铃铛声,她一下站起来,但没想到是布洛芬。
它扒着椅子上来吃桌上的黄油饼干。
不是他。
但这件事很快被老宅管家告诉了守夜的周家父母。
一个小时后,陈问芸发消息给虞婳,让她去老宅的时候。
虞婳还以为是有周尔襟的消息,但到了那边,却发现新年布置很喜庆,但气压很低。
看见坐在沙发上不言不语的二老时。
她走近的动作都慢了些。
陈问芸看见她来,强撑起一抹笑意:“婳婳,你过来了。”
虞婳都没坐下,只是站在沙发旁边,面色微白:“怎么回事?”
周仲明整个人都像是被一层乌云罩住,但还是低声说:
“今天翔鸟和尔襟还有几个高管谈判,本来是在一条我们的大陆游艇上,不能在海上过夜的,但是我们的人赶到时,那条游艇上已经没有人了,怀疑尔襟被他们换了船带进了公海。”
虞婳一时间需要扶住身侧的沙发靠背才能站稳。
旁边周仲明的助理开口:“做好了万全准备,船也是我们的,但没想到连着保镖们都一起失踪了。”
她立刻拿出手机,去点周尔襟的手机,给他手机开定位。
但他的手机竟然在深水湾。
虞婳几乎是有意的,不敢置信地拨通周尔襟电话,果然,桌面上一个不起眼角落,周尔襟的手机亮起了屏幕。
周仲明垂着眼,声音哑着:“手机是在那条游艇上找到的,不用打了。”
虞婳都站不住,在海面上失踪意味着什么,她不敢细思。
而周家父母的心情更是难言。
独子失踪,下落不明。
虞婳几乎说话都失力:“和尔襟谈判的那些人呢,能找到吗?”
陈问芸都无法回答这种让人心痛的问题了。
还是管家小声说:“…也没有找到。”
所以他们和周尔襟一起失踪了,失踪去干什么了?
虞婳忍不住想起之前炸隧道的事情,那种严重程度,差点让陈粒青送命。
这一次呢?
周尔襟有这么幸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