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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陈默修仙记 > 第77章 剑阁扫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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肋下的伤口像塞了块烧红的炭,左眼更像被钢针扎穿后还搅了几圈。陈默蜷在冰冷的木板床上,清心玉魄贴在滚烫的眼皮上,冰火交煎的滋味折磨得他整宿没合眼。窗外天色刚泛出鱼肚白,他便一骨碌爬起来,动作牵扯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也顾不上许多,胡乱套上衣服,抱起桌上那卷破旧的《观剑谱》和那沓涂鸦的宣纸,跌跌撞撞就往剑阁冲。

清晨的瑶池峰顶,罡风刮骨。陈默深一脚浅一脚,左眼视野里一片晃动的青灰,看什么都像隔了层油腻的毛玻璃,好几次差点栽进路边的沟里。怀里那卷破帛书硌得他胸口生疼,却像揣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慌——昨夜那魔念鬼脸从纸面扑出的惊悚,还有帛书爆发毫光湮灭魔光的诡异,历历在目。这事儿不问清楚,他怕自己哪天睡着觉就被魔气啃得骨头渣都不剩。

剑阁那扇沉重的朱漆大门依旧紧闭,门口两尊石狻猊顶着晨露,眼珠上的鸟粪都显得格外肃穆。陈默喘着粗气,用肩膀顶开一条门缝,侧身挤了进去。

阁内光线昏暗,弥漫着陈年纸张和蠹虫尸体混合的霉味。角落里,守阁老头还是那副模样,蜷在一张吱呀作响的破竹椅上,抱着他那秃噜皮的紫砂壶,鼾声均匀,嘴角挂着一线晶亮的口水,仿佛天塌下来也惊不醒他。

“老…老师!”陈默顾不上礼节,冲到竹椅前,声音因为急切和虚弱有些发颤,“出事了!昨晚!我屋里…”

他把怀里那卷《观剑谱》和涂鸦宣纸一股脑堆在老头脚边的小几上,语无伦次地把昨夜魔念从涂鸦中滋生、鬼脸扑出、帛书毫光显威的经过飞快说了一遍。说到惊险处,忍不住指着自己红肿未消的左眼:“您看!我这招子都快被那鬼东西瞪瞎了!这…这破书!还有我这鬼画符!到底怎么回事?!”

老头鼾声停了一瞬,眼皮艰难地掀开一条缝,浑浊的眼珠子扫过陈默红肿的左眼,又慢悠悠地落在小几上那堆东西上。他咂了咂嘴,喉咙里咕噜一声,仿佛刚咽下一口美梦里的好茶,这才慢吞吞地坐直了些。

“哦…蚀骨那老小子啊…”老头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沙哑得像砂纸磨木头,“还没死透呢?魔念都敢往剑意上凑,胆子倒是肥了不少。”

他伸出枯瘦、指甲缝里满是黑泥的手指,没去碰那卷《观剑谱》,而是拈起了最上面一张陈默的涂鸦。宣纸上,一个比例失调、线条歪扭的火柴棍小人正摆着弓步前刺的姿势,旁边是陈默狗爬般的批注“意与神通”。

“啧,”老头嫌弃地撇撇嘴,枯指在那歪扭的“刺剑”线条上随意地划拉了一下,“笔锋软趴趴,墨气浮于表。这点微末剑意,连个耗子都戳不死,也难怪招虫子惦记。”

他指尖划过之处,那张涂鸦上残留的、陈默自己都几乎感觉不到的微弱“意”念,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极其轻微地荡漾了一下,随即又归于沉寂。

老头随手把那张涂鸦丢回小几,像丢一块擦桌布。他浑浊的目光终于落在那卷破旧的《观剑谱》上,眼神复杂,带着点缅怀,又有点嫌弃。

“至于这玩意儿…”他拍了拍帛书卷起的封面,上面的《观剑谱》三字墨迹早已黯淡,“就是个引子。当年一个比你还愣头青的小子画的,画得比你还丑,心得倒是啰嗦了一大堆。屁用没有,也就剩这点…嗯…‘真’了。”

“真?”陈默捂着左眼,捕捉到这个词。

“废话。”老头眼皮又耷拉下去,抱着茶壶滋溜了一口凉透的茶底,“画得再丑,也是他心里那把剑的样子。写心得写得再狗屁不通,也是他拿命换来的感悟。这玩意儿,不掺假,不掺水,就是一点实打实的‘真意’种子。蚀骨老魔那套鬼蜮伎俩,最怕的就是这个‘真’字。沾上了,就像滚油泼雪,藏不住形。”

他顿了顿,浑浊的眼珠透过耷拉的眼皮缝隙,再次落在陈默那只红肿、布满血丝的左眼上,仿佛能穿透皮肉,看到深处那一缕躁动的破妄剑意。

“你小子倒是个异数。凡胎俗骨,灵根稀烂,偏偏被静渊那点破妄余韵撞开了窍,又沾了那来历不明的定魂烟…阴差阳错,竟在你神魂里点醒了一丝‘见真’的苗头。这点苗头,碰上这破书里埋着的‘真意’种子,再加上你自个儿那点歪瓜裂枣的‘真’涂鸦…嘿,可不就成了一锅专克蚀骨魔念的滚油?”

陈默听得似懂非懂,脑子里乱糟糟的。凡胎俗骨?见真苗头?破书种子?滚油?他感觉自己的修仙之路跟村口王寡妇炖的大杂烩一样,啥玩意儿都往里扔。

“那…那我这眼睛…”陈默指着自己依旧灼痛模糊的左眼,这才是他最关心的。

“急个屁!”老头不耐烦地摆摆手,“刚点醒的苗子,嫩得很!你当是狗蛋孵小鸡呢?多看几眼不该看的,不瞎算你祖坟冒青烟!清心玉魄戴着,露水洗着,那破剑谱…嗯,还有你这堆鬼画符…”他嫌弃地用脚尖踢了踢那沓宣纸,“接着画!画得越真,那点苗头就越稳当。啥时候你画的小人儿,不用靠这破书,自己就能把那魔念鬼脸瞪回去,你这‘剑目’…才算开了条门缝。”

画…接着画?陈默看着小几上那堆歪七扭八的涂鸦,又看看自己还在一抽一抽疼的左眼,一股悲愤涌上心头。合着他这差点搭上小命换来的“剑目”,终极奥义就是当个灵魂画手?

他张了张嘴,还想再问点关于蚀骨老魔、关于守阁老头自己身份的事。可老头已经抱着茶壶,脑袋往后一仰,靠在吱呀作响的竹椅背上,鼾声再次响了起来,节奏均匀,天塌不惊。

得,又睡上了。陈默憋着一肚子疑问和郁闷,只能认命地抱起自己的“鬼画符”和那卷破宝贝,准备找个角落继续他的“灵魂画手”修仙大业。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

嗡!

左眼深处那股被清心玉魄压制了大半宿的灼痛,毫无征兆地再次剧烈爆发!这一次的痛楚远超以往,仿佛眼球被生生剜出,丢进了滚烫的岩浆里搅拌!视野瞬间被浓稠如墨、剧烈翻滚的青灰色彻底吞噬!

“呃啊!”陈默痛哼一声,身体踉跄着撞在旁边的书架上,灰尘簌簌落下。

在痛楚扭曲的青灰视野中,他“看”到的景象让他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剑阁深处,那片堆放废弃玉简、落满蛛网和灰尘的最阴暗角落!空间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荡漾起一圈圈极不自然的涟漪!粘稠如墨、散发着浓郁血腥与腐朽恶臭的蚀骨魔元,如同开闸的污秽洪流,轰然从那涟漪中心喷涌而出!

魔气翻滚凝聚,瞬间化作三条水桶粗细、头生独角、鳞片闪烁着暗红血光的狰狞魔蟒!魔蟒甫一成形,便发出无声的、却让整个剑阁空间都为之震颤的怨毒嘶吼!

它们的目标无比明确!

一条魔蟒,猩红的竖瞳死死锁定角落里那卷被陈默放在小几上的《观剑谱》!魔口大张,一道凝练的暗红魔光,带着湮灭神魂的恐怖气息,撕裂空气,直射帛书!

另一条魔蟒,则噬向陈默怀中那沓散发着微弱“真意”的涂鸦宣纸!魔气翻滚,化作一只巨大的、布满吸盘的暗红魔爪,当头抓下!要将那点“真意”源头彻底攫取、吞噬!

最后一条,也是最凶戾的一条!它那猩红的竖瞳,竟穿透了空间,带着刻骨的怨毒与贪婪,死死“钉”在陈默那只剧痛翻滚、流着血泪的左眼之上!魔蟒庞大的身躯如同离弦的毒箭,裹挟着腥臭的狂风,无视了距离,朝着陈默的面门噬咬而来!獠牙上滴落的魔涎,带着强烈的腐蚀性,空气都发出滋滋的哀鸣!

三面夹击!毁书!夺意!灭目!

蚀骨老魔的报复,来得如此迅猛、如此狠毒!他不仅要毁掉《观剑谱》这“真意”载体,更要夺走陈默涂鸦中滋生的那点“真意”源头,更要彻底废掉陈默这只能窥破他行藏的“剑目”!

死亡的冰冷瞬间攫住了陈默的心脏!他浑身僵硬,在三条魔蟒恐怖的威压下,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湮灭的魔光射向帛书,看着那巨大的魔爪抓向自己的心血涂鸦,看着那布满獠牙的血盆大口在青灰色视野中急速放大!

完了!

就在这万念俱灰的刹那——

“唉……”

一声极其轻微、带着浓浓倦意和不耐烦的叹息,在死寂的剑阁中响起。

声音来自陈默身后。

一直蜷在破竹椅上、鼾声如雷的守阁老头,不知何时,极其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浑浊的老眼,此刻再无半点睡意。

浑浊褪去,只剩下一种历经万载岁月冲刷、如同古井寒潭般的深邃与…冰冷!

他依旧抱着那个秃噜皮的紫砂壶,身体甚至没有离开那张吱呀作响的破竹椅。

只是握着壶把的枯瘦右手,极其随意地,对着那三条咆哮噬来的魔蟒,凌空虚虚一拂。

动作轻描淡写,如同拂去衣袖上沾染的一点尘埃。

嗡——!

没有光华,没有剑气,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

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天地初开时便已存在的“静”之意境,随着他那一拂,如同无形的涟漪,瞬间弥漫了整个剑阁!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射向《观剑谱》的暗红魔光,凝固在半空,前端离泛黄的帛面仅有三寸!

抓向涂鸦宣纸的巨大魔爪,悬停在纸堆上方,吸盘微微蠕动,却再也无法落下半分!

噬向陈默面门的那条最凶戾的魔蟒,血盆大口距离陈默的鼻尖已不足一尺!獠牙上滴落的腐蚀魔涎,悬停在陈默眼前,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

三条由蚀骨魔元凝聚、凶焰滔天的魔蟒,连同它们携带的恐怖威能、怨毒嘶吼,都被这股无形的“静”之意境,硬生生地…定在了原地!如同三尊被投入万载玄冰的狰狞雕塑!

剑阁内,落针可闻。只有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动着。

守阁老头浑浊的眸子扫过那三条凝固的魔蟒,眼神淡漠得如同看着三只误入室内的苍蝇。他另一只抱着茶壶的手,食指极其随意地,在粗糙的紫砂壶壁上…轻轻一弹。

叮。

一声清脆到极致的、如同玉磬轻鸣的微响。

随着这声微响。

那三条被定格的魔蟒,连同那道暗红魔光、那只巨大魔爪,如同被投入粉碎机的琉璃,从核心处开始,无声无息地崩解!化作最细微的、暗红色的光尘颗粒!

没有爆炸,没有黑烟,没有凄厉的惨叫。

只有最彻底的…湮灭与净化。

暗红光尘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画,簌簌飘落,还未触及地面,便彻底消散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角落那处空间涟漪,也如同被抚平的水面,瞬间恢复平静,只留下一股淡淡的、令人作呕的血腥腐朽气,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老头收回目光,重新落回怀中那秃噜皮的紫砂壶上,仿佛刚才只是弹走了一点灰尘。他抱着茶壶,身体往吱呀作响的竹椅里又缩了缩,眼皮开始沉重地往下耷拉,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剑阁里:

“剑阁的灰…是该扫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