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飞往香港的航班如同银鸟般降落在启德机场。舱门打开,江雪珑尚未呼吸到香港熟悉的潮湿空气,便被卷入了一场更大的喧嚣之中。
到达大厅里,早已守候多时的各路记者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蜂拥而上,将她和苏曼妮团团围住。长枪短炮几乎要怼到脸上,闪烁的镁光灯刺得人睁不开眼,嘈杂的提问声浪般一波波涌来,连经验丰富的苏曼妮张开双臂奋力阻拦,也显得杯水车薪。
“阿珑!看这边!” “同莱斯利什么时候结婚啊?” “是不是真的分手啦?是不是因为maggie?” “她们两个很甜蜜哦,是拍戏还是真的?” “讲两句啦阿珑!”
江雪珑蹙紧了眉头。张国容与张曼钰因合作《缘分》而起的绯闻,从她赴台拍《搭错车》之初就在传,这都杀青返港了,竟然还没消停?
她扶了扶鼻梁上的墨镜,抿紧嘴唇,打定主意不回应任何问题,只是紧紧跟在奋力开路的苏曼妮身后,试图突破重围,走向等候的保姆车。
然而,情况比想象的更糟。她们的保姆车周围早已被更多的记者和闻风而来的粉丝围得水泄不通,大有不回答问题就休想离开的架势。司机焦急地按着喇叭,却寸步难行。江雪珑叹了口气,正打算说点什么。
就在这时,另一辆黑色的保姆车风驰电掣般驶来,“嘎吱”一声,精准而嚣张地停在了她们的车旁边。 车门“哗啦”一声被猛地拉开,里面的人朝着江雪珑大手一挥,声音洪亮又带着几分急切:“阿珑!这里!快点!”
江雪珑反应极快,立刻与苏曼妮交换了一个眼神。苏曼妮心领神会,转身用身体挡住追来的记者,高声说道:“唔好意思,各位让一让,阿珑好累,需要休息……”
趁着这短暂的混乱,江雪珑压低身子,如同一条灵活的鱼,飞快地钻进了隔壁的保姆车。车门“砰”地关上,几乎在同时,车辆已经启动,迅速驶离了混乱的机场车道,将一片喧嚣和错愕远远抛在后面。
江雪珑在座位上坐好,这才看向一旁笑吟吟的人:“阿梅!你怎么来了?”
梅燕芳却不直接回答,只是神秘地一笑,伸手“唰”地一下,揭开了后排蒙着的一大块黑布——
一片片娇艳的黄玫瑰花瓣,如雨般迎面洒落。黑布之下,两个并排坐着、笑得一脸灿烂的人同时喊道:“Surprise!欢迎返港!” “欢迎回家!”
江雪珑定睛一看,正是那对绯闻男女主角——张国容和张曼钰。
她先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随即故意板起脸,挑眉道:“哇,两位‘绯闻情侣’还挺有默契的嘛,联手给我这么大一个‘惊喜’?”
梅燕芳立刻在一旁煽风点火,指着那两人:“你们看!我就说嘛!你们选的这个道歉和接风方式不太好,容易越描越黑!”
张曼钰闻言,赶紧收起笑容,解释道:“阿珑,千万别误会!根本就是没影的事!本来没什么的,但邵氏和文星唱片那边……似乎有意放任舆论不管,这谣言才一直没压下去。”
梅燕芳接着补充,语速飞快:“还不是因为maggie在《缘分》里面那个角色叫monica!而莱斯利那首《monica》又红到发紫,那些媒体就捕风捉影,觉得他们两个肯定早就认识啦,跟着就在那里瞎编乱造咯!”
“正好现在电影还在上映期,这时候我们这边急着跳出来辟谣,反而显得好奇怪,不合时宜。等电影下画,这事自然就淡啦。”张曼钰无奈地摊手。
江雪珑安静地听着,没立刻表态,只是将目光转向从她上车起就一直看着她、眼神温柔的张国容:“她们两个说了那么多,你呢,张生,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张国容收起了玩笑神色,一脸认真地握住她的手:“你人在台湾拍戏,情绪要投入,我不想用这些烦到你。我其实……有很多话想解释,但想来想去,觉得说什么都好苍白。”
他顿了顿,忽然语出惊人,眼神却无比真挚:“要不……我们结婚吧?登了记,那些谣言不就不攻自破了?”
江雪珑先是一愣,随即被他这又认真又孩子气的提议给逗笑了,心里那一点点因传闻而起的芥蒂也烟消云散。
她把落在自己身上的黄玫瑰花瓣抓了一把,笑着朝他扔过去:“痴线!什么跟什么啊!结婚是这么仓促就能决定的事吗?谁要跟你结婚了!”
张国容笑着任由花瓣雨落下,却就势一把将她紧紧抱进怀里,然后转过头,对着旁边两个正看得津津有味、一脸“姨母笑”表情的电灯泡说道:“喂,两位小姐,非礼勿视啊,可唔可以转过去啊?”
张曼钰和梅燕芳立刻非常配合地、动作夸张地转过身去,还用手捂住了眼睛,指缝却漏着光。“看不见看不见~”张曼钰憋着笑说。“听不着听不着~”梅燕芳也跟着起哄。
张国容这才满意地转回来,捧起江雪珑的脸,不由分说地就吻了下去。这是一个带着思念、歉意和十足占有欲的吻,短暂却足够浓烈。
片刻后,他松开她,轻声说:“我想要改一下规则。”
“嗯?”江雪珑气息微乱,眼神湿润地看着他。
“‘拍戏时彼此不联系’这条,不好。”他语气带着点委屈和坚决,“我会挂住你。”
“你不怕出戏吗?”江雪珑提醒他演员的专业素养。
“那可以用别的办法解决,”他坚持道,“但不联系,不行。”
江雪珑看他认真的样子,耸耸肩:“好吧。我无所谓啊。”
张国容立刻蹙起眉,略带不满地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你不能无所谓。你得有所谓。不然……我会不放心。”
江雪珑故意眨眨眼,揶揄道:“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又没跟我的男主角闹出什么绯闻。”
张国容立刻敏锐地抓住她的话头,开始“深挖”:“是吗?那除了男主角呢?在台湾……有没有认识什么新的男人?”他盯着她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江雪珑目光下意识地飘忽了一下,有0.5秒的迟疑。但这细微的停顿,却被张国容精准地捕捉到了。他立刻提高音量,故作夸张地叫道:“好哇!还真的有新的男人!叫什么?多大了?干什么的?你们什么关系?快点从实招来!”
江雪珑赶紧打哈哈:“哎呀,就是……两个音乐方面的,普通朋友!”
张国容音量更高了:“什么?还是两个?!你们怎么认识的?!”
江雪珑连忙解释:“一个是房东,一个是房东的朋友啦!淡定,淡定!我人都回香港了,以后还见不见得到都难讲呢。”
张国容眯起眼,语气酸溜溜的:“哦?我怎么听你这语气,好像还有点遗憾?”
江雪珑老实点头,心里想的却是:毕竟王桀和张雨笙,以后会很出名呢。
张国容还没来得及做出更“激烈”的反应,车内已经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
梅燕芳拍着座椅靠背,笑得前仰后合:“maggie!我看今日我们真是多余来这一趟!这两个人……”她指着搂在一起的江雪珑和张国容,“根本就是铜墙铁壁!别人想拆都拆不散嘅!”
张曼钰也笑出了眼泪,连连点头附和:“系啊系啊!一唱一和,夫唱妇随,天生一对!除非她们自己不想玩下去了,否则谁都插不进话,更别说插足啦!”
江雪珑和张国容对视一眼,目光中都是对这话的深深认同,以及对彼此心照不宣的信任。
江雪珑笑着揽过他的脖子,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对我来说,只存在中不中意,不存在变不变心。”
张国容也凑近她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声音低沉而坚定:“你是知道我的。对我来说,只存在你不再中意我,不存在我不再中意你。”
江雪珑本想脱口而出“油嘴滑舌”,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因为张同学,还真是这样固执又长情的人呢。
保姆车在香港夜晚流光溢彩的街道上疾驰。 江雪珑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色,心情放松下来,问道:“我们这是去哪里?”
张国容握紧她的手,笑道:“去看《缘分》啊。”
江雪珑闻言,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目光在他、张曼钰和梅燕芳之间扫了一圈:“我们四个……一起去看《缘分》?”
“不不不!”张曼钰立刻摆手,“你们两个去就行啦!我们在前面下车!”
梅燕芳立刻朝司机喊道:“司机大佬,前面街口靠边停,唔该~”
车缓缓停下,梅燕芳和张曼钰利落地跳下车,隔着车窗朝他们挥手道别,脸上带着促狭又祝福的笑容。
车子再次启动,载着两人驶向影院。窗外,是香港不夜的璀璨灯火;窗内,是十指紧扣的温暖与安宁。所有的喧嚣与纷扰,暂时都被关在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