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牝珠置于掌心,温热之感仿若心跳。李一尚未来得及细细思索“悟”字金纹蕴含的深意,青骓马陡然仰头发出长嘶,前蹄奋力刨开脚下三寸见方的草皮。在被马蹄铁刮擦的青石缝隙之中,竟镶嵌着半枚锈迹斑驳的青铜镜。此镜镜面布满如蛛网般的裂纹,然而在玄牝珠的光晕映照下,却折射出奇异的流光。于裂纹深处,隐隐约约可见群山轮廓在光影间沉浮,恰似一幅微缩的山川舆图。
“这是……”胡玉卿的发簪不经意间碰落镜缘的铜锈,锈粉簌簌落下,掉落在玄牝珠上,竟瞬间化作几尾透明的小鱼,钻入晶体之中。林夫人见状,猛地按住玉简残片,只见原本空白的玉简背面,突然浮现出一行篆字:“镜照地脉,珠定灵枢,二者合契,方窥幽微。”她指尖轻轻划过镜面裂纹,旋即惊呼道:“看这些山形!是否与《百草图》里记载的‘九嶷锁龙’地脉走向极为相似?”
话音刚落,玄牝珠骤然剧烈震颤起来,晶体表面的“悟”字金纹如同活物一般游走,竟与铜镜裂纹所组成的山形相互重叠。紧接着,草甸之下传来沉闷的轰鸣,方才长出新芽的灵草根部,泥土如波浪般翻涌,一条蜿蜒的暗河就此显露。令人诧异的是,河水并非液态,而是流动的金色光砂,每一粒砂都映照着玄牝珠的蓝光,在暗河中汇聚成流转的符文。
“地脉灵砂!”李一匕首上的玄铁符文瞬间亮起,他忆起师父曾经提及,上古修士能够以玄牝珠引动灵砂,从而重塑山河灵枢。此刻,暗河中的光砂正顺着裂纹攀爬至铜镜之上,将破碎的镜面逐渐填补成完整的圆形,镜中浮现出更为清晰的景象:九座漆黑的山峰如锁链般环绕,山腹间隐约可见赤红色的脉络在搏动,恰似被禁锢的巨龙心脏。
胡欣怡的银镯突然变得滚烫,镯身新添的幽蓝纹路化作光丝,与铜镜中赤红山脉的纹路遥遥缠绕。她指尖触碰镜面,竟透过冰凉的铜壁感受到灼热的脉动。在那九座黑山中央,赫然嵌着一块燃烧着幽火的黑色晶石,晶石周围盘绕着数条由雾气凝聚而成的巨蟒,蟒瞳中闪烁着与老槐树雾气相同的灰黑色光泽。
“是山精的巢穴!”林夫人的青玉手串金藤纹样猛地亮起,将玉简残片吸附至铜镜上方,篆字突然化作流光注入镜面,“玄牝珠镇灵脉之根,古镜照山精之穴……你们看,黑山中间的黑石!”众人赶忙定睛望去,只见那黑石表面布满细密的孔洞,每个孔洞都渗出与灵草根部相同的黑血,正顺着地脉暗河向华阳草甸蔓延。
青骓马突然向前踏出一步,用额头撞向铜镜。镜面应声而碎,却并非化为铜片,而是裂成九块菱形残片,每块残片都映照着一座黑山的虚影。残片飞出的瞬间,玄牝珠爆发出刺目蓝光,将九块残片钉在老槐树的树干上,组成一个完整的圆形光阵。光阵中央,黑血凝聚的雾气正试图冲破地面,却被光阵压制得嘶嘶作响,最终化作缕缕青烟消散。
“快!”李一迅速将玄牝珠按在光阵中心,晶体表面的“悟”字金纹如水流般注入残片,“每块残片对应一座黑山,必须用灵物镇压!”胡欣怡立刻摘下耳坠掷向残片,银饰触碰到光阵的刹那,竟化作银色藤蔓缠绕在镜缘;胡玉卿颤抖着解下发间的白玉兰簪,簪花落在残片上,瞬间绽放出真正的玉兰花,花瓣飘落之处,雾气凝成的蟒头纷纷退散。
林夫人咬破指尖,将血滴在玉简残片上,篆字化作金色锁链钻入光阵,锁住了最后一块映着黑石的残片。当最后一道血链扣合之时,地下传来惊天动地的巨响,暗河中的灵砂突然逆向喷涌,在光阵上方聚成一座微型的九嶷山模型。山体由金砂构成,山顶却盛开着一朵幽蓝的玄牝幽蓝虚影,花心金纹与玄牝珠的“悟”字遥遥相对。
“地脉……稳住了。”李一喘息着拾起一块镜残片,只见残片背面刻着半行模糊的古篆,他以真气注入,字迹渐渐清晰:“……破镜重圆之日,山精归墟之时。”此时夕阳西下,残片反射的霞光与玄牝珠的蓝光相互交融,在草甸上投下四人交叠的影子。影子里的九嶷山模型正缓缓缩小,最终化作九道流光没入他们的眉心。
胡欣怡忽然感到腕间银镯传来一阵清凉,镯身的幽蓝纹路竟化作地图脉络,延伸至手背。她抬头望向老槐树,只见被镜残片钉住的树干上,正渗出透明的树液,在树皮上勾勒出与银镯纹路相同的山川走向。青骓马低鸣着蹭过李一掌心,玄牝珠突然飞出,悬在草甸中央轻轻旋转,洒下的光雨落在众人发间,将方才的惊险化作了一场带着草木清香的幻梦。
晚风轻轻拂过,紫云英花浪中飘来若有似无的铜铃声,仿佛来自九嶷山深处。李一握紧手中的镜残片,残片上的山形纹路正在他掌心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