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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分钟后。

“砰!砰!砰!”

剧烈而急促的砸门声,打破了县政府家属院的宁静。

“谁啊!大半夜的!奔丧啊!”

周副县长骂骂咧咧地披着衣服打开了门,当他看清门口站着的,是那个浑身大汗、双眼通红、如同困兽一般的陈诚时,他所有的睡意和火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诚?你……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大事了?!”

他以为是厂里出了什么天大的乱子!

陈诚没有解释,他的声音沙哑、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周县长,你的车,借我!马上!”

周副县长愣住了。

他看着陈诚,这个在他面前,永远都是一副成竹在胸、云淡风轻模样的年轻人,此刻,却露出了他从未见过的,近乎乞求的脆弱。

他什么都没问。

他知道,能让陈诚变成这样的,一定是天大的事!

“借什么借!我送你们去!”

周副县长没有丝毫犹豫,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套上鞋就往外冲!

那辆破旧的吉普车,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在深夜的街道上,划出一道疯狂的轨迹,朝着红星厂的方向疾驰而去!

接到郭晓莹和孩子,吉普车又一次咆哮着,冲向县医院。

一路上,陈诚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妻儿,一言不发。

他能感觉到怀里的小生命那滚烫的体温,和妻子那因为恐惧而冰冷颤抖的身体。

这一刻的他,不是什么厂长,不是什么重生者。

他只是一个心急如焚的丈夫,一个手足无措的父亲。

……

县医院,急诊室。

刺眼的灯光下,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拿着听诊器,在陈念安小小的胸膛上,仔细地听着。

陈诚和郭晓莹,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放慢。

每一秒,都是煎熬。

终于,医生抬起了头,摘下了口罩,脸上露出一丝轻松的笑容。

“没事,就是普通的受凉引起的发烧,婴儿常见。我给他开点药,回去物理降温,多喂点水,很快就好了。”

轰!

陈诚感觉自己那颗被吊在半空中的心,终于重重地落了回来。

他腿一软,差点没站稳,幸好旁边的周副县长扶了他一把。

郭晓莹更是直接瘫坐在了椅子上,放声大哭,那是喜悦和后怕的泪水。

折腾了半宿,抱着退了烧,安稳睡熟的儿子回到家属房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周副县长把他们送到,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陈诚的肩膀,就开车走了。

屋子里,郭晓莹守在摇篮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儿子。

陈诚走到她身边,坐下,伸手,将她冰凉的手,紧紧地握在自己的手心里。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但这一刻,他们的心,前所未有的近。

陈诚看着摇篮里儿子那张安详的睡颜,心中那股暴戾的、想要毁灭一切的疯狂,被一种更强大的力量,牢牢地压制了下去。

他忽然明白了。

他要建立的那个商业帝国,不应该只是一座冰冷的、用来战斗的堡垒。

它更应该是一个温暖的、能为家人,为所有追随他的人,遮风挡雨的家。

而要建立这个家,就必须,将眼前所有的敌人,碾得粉碎!

儿子生病的这件事,像一根刺,深深地扎进了陈诚的心里。

他意识到,自己之前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人心!

人心不是靠画大饼和发工资就能凝聚的,它需要更实在的东西。

需要让他们感觉到,自己被当成了“人”在对待!

第二天一早,陈诚召集了所有工人,当众宣布了两件事。

第一,工厂将立刻成立一个专项基金,推平厂区后面那片荒地,建全新的家属宿舍楼!要让所有工人的家属,都能住上跟县城里一样的,有独立厨房和卫生间的砖瓦房!

第二,工厂要建一个正规的医务室,不,是职工医院!花大价钱从省城请专业的儿科和内科医生来坐诊!所有工人以及家属,看病、拿药,全免费!

轰!

这两个消息,像两颗重磅炸弹,在所有工人心里炸开了花!

那些从下河村跟过来的村民,还有那些红星厂的老工人们,全都懵了!

建宿舍楼?

还是城里人才能住的那种?

建职工医院?看病还不要钱?

这是什么神仙日子!

他们本来以为,能跟着陈厂长有份工做,能按时拿到工资,就已经烧高香了!

可他们没想到,陈厂长心里装着的,不只是工厂的生产,还有他们这些人的老婆孩子,吃喝拉撒!

“厂长……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李卫国作为工人代表,声音颤抖地问道。

“我陈诚说话,什么时候不算数过?”陈诚看着所有人,掷地有声,“我不仅要带着大家赚钱,我还要让你们每一个人,都活得有尊严!让你们的孩子,能看得起病,能上得起学!让你们的老人,能安享晚年!”

“从今天起,你们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

人群在短暂的死寂之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

“厂长万岁!”

“我们跟你干一辈子!”

这一刻,所有人的心,才算是真真正正地,拧成了一股绳!

那是一种可以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的凝聚力!

……

就在红星厂热火朝天地搞着“民生工程”的时候。

上坪村,华远罐头厂的建设,也进入了最后的冲刺阶段。

王华远办公室里。

孙立正一脸得意地汇报着工作。

“王总,您放心!咱们的厂房主体已经完工,从德国进口的生产线,后天就能进场安装!最多半个月,咱们就能试生产了!”

“那个陈诚呢?”王华远靠在老板椅上,端着一杯咖啡,神情倨傲。

自从上次被陈诚用砸车的方式羞辱了之后,他反而冷静了下来。

他觉得,陈诚那就是黔驴技穷、无能狂怒的表现。

一个泥腿子,能有什么眼界和格局?

跟他斗,不过是螳臂当车。

“他?”孙立嗤笑一声,脸上充满了不屑,“我听说,他最近正带着那帮工人在厂里盖房子,还要搞什么职工医院,简直是笑死人了!”

“他怕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账上那点钱,够他这么折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