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此刻,古坛再度轻响,一道极细微的石音响起,如同某种机关被触动。
随后,轰然巨响中,墓室大门猛地关闭!
整座墓穴开始缓缓下沉。
“有人启动了机关!”
霍思言眸色一变,骤然转身。
只见他们先前入墓的甬道口,一道模糊身影迅疾隐去。
“不止我们、灵烛使,还有第三方人马。”
沈芝声音骤冷。
“局中有局。”
夷烛冷笑。
“镇魂戟吸引来的,不只是魂派,还有不知多少隐世老鬼。”
“现在该怎么做?”
谢知安望向霍思言。
霍思言深吸一口气,盯着下沉的古坛与阶梯。
“下去。”
“答案,只会在更深处。”
古坛沉降,阶梯旋转而下,周遭石壁如活物般缓缓闭合。
空气愈发沉闷,仿佛有无数双看不见的眼睛,自幽暗中注视着他们。
墓道尽头,是一道漆黑石门,门上布有极繁复的纹理,赫然是一道古魂术阵,与镇魂戟壁画中所绘图腾极为相似。
霍思言目光微沉,抬手探向魂阵。
碑骨在她掌心微微颤动,似在低鸣。
“这道魂阵……不只是封印。”
沈芝低声说道。
“它在压制什么东西。”
“是镇魂之力。”
夷烛忽然开口,他目光在阵法上流连,指尖划过一道细纹,眼神越发凝重。
“镇魂戟的力量太过古老,哪怕断裂,其残魂都不可控,此阵是在禁锢那一丝残魂不泄。”
“所以这一段墓道……”
谢知安握紧了剑。
“埋藏的,恐怕不仅是镇魂戟的线索,还有它残魂的封印。”
霍思言点头,取出碑骨按入阵眼。
魂阵瞬间泛起一道微光,整个石门“咔哒”一声缓缓开启。
石门之后,是一条回形暗道,墙壁四周尽是浮雕与铭文,描绘的是一段极其久远的神战。
夷烛凝视墙面,缓缓低语:“这是我们南荒的古传,戟开天地御万魂,可到最后,戟也反噬主人,引发‘魂乱’。”
“魂乱?”
“就是所有受镇魂戟制约的魂灵,在某一日集体失控,吞噬持戟者。”
夷烛淡淡道。
“在南荒,这段历史早被当成禁忌,我们知道镇魂戟是神兵,却更知道,它不可控。”
霍思言听罢,心中浮现出铜镜中那破碎之戟、血海呼号的景象,忍不住握紧了掌心残片。
她越发明白,那柄戟并非仅是兵器,而是一个引魂之器,连接着远古的某段禁忌血脉与命运。
他们继续向前,忽听前方传来细微响动。
谢知安瞬间止步,低声说道:“有人。”
众人藏身壁后,片刻之后,只见一名黑衣男子跌跌撞撞从暗道尽头奔出,神色惊慌,身上鲜血淋漓,气息凌乱。
“是……灵烛使的人。”
夷烛眯起眼。
“看来他们遭了事。”
黑衣人刚跑出几步,忽然踉跄扑倒,嘴中呕出黑血,眼白上翻。
沈芝皱眉,正欲上前查看,忽听前方再度传来“哗啦”声响。
一条通体黝黑、鳞片反光的蛇形魂兽,猛地自黑暗中跃出!
它口吐白雾,尾部缠绕魂丝,身上布满被禁术缝合的痕迹,显然不是自然诞生的魂兽,而是炼魂!
“退后!”
霍思言灰焰瞬间腾起,猛地拍向蛇魂。
蛇兽发出尖啸,迅速闪避,眨眼之间已绕至众人身后,魂尾猛抽谢知安。
谢知安抬剑格挡,竟被震得连退三步,手臂一阵发麻。
“它的魂力……不下于一名成魂者!”
沈芝面色一沉。
“不是魂兽,是魂奴。”
夷烛眉头紧锁。
“新魂派驯魂术再度进化,这种融合异兽与亡魂炼制的怪物,根本不该存在。”
霍思言双眼微眯,冷声道:“那我们就让它,不能存在。”
她话音一落,身形已掠出,掌中碑骨挥舞,携带灰焰直斩魂兽额心!
“嘶……”
魂兽发出震耳长啸,魂丝炸裂,它后躯骤然喷吐出一团黑雾,试图遮掩撤退。
沈芝却早已布好阵法,唇角一扬。
“你走不掉。”
五道魂符如刀,瞬间斩断黑雾,谢知安一剑随之斩落,长剑没入魂兽颈侧,斩下半边头骨。
黑雾散尽,魂兽抽搐几下,轰然倒地,化作尸灰。
四人并未喘息太久,霍思言快步上前翻开那名黑衣人尸体,在其袖口内,摸出一块小巧玉简。
她神情微变,将其摊开,只见其上刻有密密麻麻的蝌蚪文,拼合起来,赫然是一份地图残卷。
“这是……下一段墓室的引图。”
沈芝低声道。
“他们原本是来找戟之魂的,却反被这墓室机关反噬。”
“地图上标示了一道‘地肺冢’……”
谢知安指着其下方一行篆字,眉头皱起。
“意思是……墓下还有更深一层?”
“地肺,是古人对大地之心的称呼。”
夷烛目光幽深。
“若镇魂戟真藏于此,那最终的一段残魂,也只可能沉在地肺之底。”
“那我们就下去。”
霍思言眼神坚定。
沈芝苦笑道:“你就不怕,这一去就上不来了?”
霍思言抬头,望向那份图卷最后标注的一点。
魂渊之底,埋戟为冢。
启者,非生即死。
她低声呢喃:“我怕。”
“但我更怕,这一切继续沉睡,直至哪天,我来不及阻止。”
地肺冢前,沉默笼罩众人。
那句“启者,非生即死”,不啻于死亡通牒。
可霍思言却不曾犹豫,手中残片已然绽放微光,似在引导她深入那未知深渊。
“这地图上标注了冢门所在。”
沈芝摊开玉简,指向一处幽深裂缝。
“我们得先穿过这段坍塌墓道。”
“这里有尸气残留。”
谢知安蹲下,拂开地上一抹土灰,露出一段断裂的兵刃和黑色绸缎。
“有人先一步进去了。”
夷烛走近看了眼,神色一凛。
“这是我们南荒‘夜祭部’的纹饰……果然,新魂派不仅盯上了镇魂戟,也想掌控冢中的镇戟魂骨。”
“南荒的人也想夺戟?”
沈芝皱眉问道。
“那你为何肯帮我们?”
夷烛冷笑一声。
“我想要的,从来不是那柄戟,而是它真正镇压的,过去。”
众人面面相觑,却无人多问。
霍思言起身,深吸一口气。
“走吧,再耽误下去,只怕连‘过去’也被永远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