垚善也有所感应,热量从身体深处扩散到体表。
她从杨戬深邃的眼眸中看到自己的倒影,脸上爬起了一片片鳞片。
恐惧蔓上心头,她快速转过身,双手捂脸:“你不要看!”
莫大的惊慌与害怕让她更加愤恼,她想逃到树林里去,有树枝的遮挡杨戬就看不到她怪物一样的脸了。
她在仓库里看到了那么多人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她,哪吒也这样看过她,她不想从杨戬脸上也看到这样的神色。
杨戬哪是害怕的人,他从不看皮相,只要知道眼前这个人是垚善就够了。
哪怕她变成猪,他也能毫不犹豫抱紧她。
垚善一有跑的心思,就被杨戬从后面紧紧抱住,他的声音像醇厚的酒:“不要怕,没事的。”
如此反复了好几声,像有安魂效果,垚善果真镇静下来,想要挣脱的力度减小,安静待在了杨戬怀里。
灵动的眼眶里覆上水光,她好委屈,觉得自己人不人,妖不妖的。
杨戬说她是龙族,可她哪有龙的样子,哪条龙会像她这样,跟怪物似的。
起起伏伏的情绪让她额头突突跳动,最后演变成剧烈的疼痛。
她伸出手死死按在两边额角,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挣脱皮肉冒出来,仿佛雨后春笋破土一般。
可她的头不是泥土,怎么会有笋子从里面长出来?
垚善悲痛交加,觉得自己要死了。
杨戬察觉异样,把她的肩膀扳正回来,面对他,拉开她的手:“怎么了,头痛?”
垚善用力点头,酝出的大颗泪珠掉落,说话都断断续续的:“痛……好痛好痛。”
杨戬内心焦急,要看光洁的额头。
他的眼睛倏然睁大,心猛然震颤一下,咯噔一声。
垚善的一侧额角,出现了细微裂痕。
他努力抑制自己的心绪,不能再让垚善看到,她会更心慌的。
“没事的,没事的。”杨戬用自己的法力,指掌压住她的眉心。
沁凉的感觉钻入身体,一蓝一红的法力在她身体里对抗,相互抵制。
最后代表杨戬的幽蓝法力将那股绛红强制压回丹田里去。
垚善只觉得浑身的燥热褪去,周身清凉,四肢脉络都舒畅无比。
再睁开眼,充血的眼球恢复正常,鳞片从脸、脖颈、双臂,接连褪去,额角的裂纹也恢复如初,重新现出光滑娇嫩的皮肤。
她冷静下来,杨戬再将她搂入怀中,她静静贴在宽阔的胸膛上,一声不吭。
杨戬的声音继续:“不怕,没事的,我在。”
这段时间,垚善经历了起伏跌宕,受尽折磨,杨戬忧心忡忡。
刘辙和陈苑乔却相对平和。
中秋那晚,从垚善家出来后,陈苑乔就不与刘辙说话了。
她很生气刘辙竟然隐瞒她这么重要的事,楚芙是没了半条命才救活了她。
如果是这样,她宁愿不醒。
在垚善家里时,垚善一句不准杨戬抽烟,把她的视线也引了过去。
看到刘辙,她就想到自己屡次被他摆一道,婚姻是,连肚子里这个孩子也是。
她下意识抚在平坦的肚腹上,看向他的眼神清冷,又毫不留恋地收回,不想看他一眼。
刘辙却误以为她若有似无的眼神是警告他不准抽烟,她在关心他,这让刘辙忍不住暗暗自喜。
坐在车里,弥漫了冷感十足的佛手柑香调,车厢也都是他的味道。
刘辙原本是习惯用麝香主调的男香,可陈苑乔怀孕了,他就停用了。
车里的味道还是之前残留下来的,他皱一皱眉,打算明天去洗车,孕妇还是别闻香味比较好。
可一路上,陈苑乔不说话是怎么回事,他一时摸不准。
开车整个过程都一心二用,看路况的同时,还在反复回想,在垚善家他做错了什么吗,惹她不愉快了。
最后想到的就只有楚芙那件事,他摸了摸鼻头,有点心虚。
他是个自私的人,只要陈苑乔能醒,牺牲谁都行,他跟楚芙又没什么关联,自然心无波澜。
回到家,卧室里,他把手表取下来,陈苑乔拿了丝绸睡衣去浴室。
他偏头注意到那个亚克力透明盒里装的汉宫后冠,一阵心烦意乱爬上来。
心想等杨戬回来,让他帮着看看这后冠里,是不是真的镇压着怨魂。
浴室里传来阵阵水声,他习惯性去敲敲门:“注意安全,别踩滑了。”
说完,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优柔寡断,担心这担心那的。
还好这个孩子听话,陈苑乔没有任何头晕、呕吐等孕反,唯一的变化就是嗜睡。
陈苑乔出来后,他也拿了短袖短裤进里面去。
现在的生活模式是,洗完澡两人各自做一会儿自己的事,他处理工作,她看书,十一点之前必定睡觉。
她怀孕了,困意来的很快,他也跟着陪她,温馨时刻就是他把下巴搁在她颈窝里,拥着她睡。
洗完澡后,跟往常一样,刘辙打开电脑写了几封邮件。
关掉聊天软件后,抬眼看到陈苑乔正聚精会神地盯着书在看,书页一翻一翻的。
突然好奇起她在看什么了,说不定他也有看过,两人有共同话题还能打破不说话的壁垒。
他走过去,坐在床的另一边,掀开被子腿伸进去,“在看什么?”
陈苑乔翻书的指尖一停,本不想理他的,但陈家还有他给的十亿,她忍住厌烦,把封面亮给他看。
《汉武纪事》。
刘辙一顿,脑子里炸出轰隆声,顿时心脏一缩一缩的,砰砰跳个不停。
他喉结滚动,从嗓子眼里挤出字眼:“怎么突然想起看历史书了?”
陈苑乔平淡回应:“是青天观的观主送给我的,让我没事看看,说对我有帮助。”
能有什么帮助,无非是转移注意力,打发时间,顺便还能更深入了解西汉时期的大一统盛世是什么样的。
左右现在她什么也干不了,医生让多卧床休息,跳舞肯定是不行了,只能手机里看舞团账号发的更新视频。
她很怀念在舞台上自由跳跃的日子。
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可ta又生命力顽强,在她吃了好几次药后,还能成功着床,可能真是命运安排。
她感慨生命的神奇,不敢想自己肚子里有个小生命了。
但让她成天不下床她做不到,看看书就是个不错的选择了。
刘辙将书从她手中抽走:“别看这种需要思考的书,你怀孕了,不要过多耗费精力,我帮你找点别的有趣的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