垚善匆忙赶到医院时,楚媛所在的病房已经空了,楚芙坐在外面的排座上,弓腰低头,手肘搁在膝盖上,让人看不到她的表情。
可垚善就是知道她很伤心很难过,静静地坐在她旁边,手放在她背脊上试图给她安慰,但也知道这个安慰很苍白。
楚芙心有钝痛,闷闷地说:“好不容易,我好不容易遇到第二个能给我一点亲情温暖的亲人,还没过几天她就离开了,像奶奶一样。”
垚善也罕见地沉寂不语,她只见过一次楚媛,那样温暖柔和的女孩子,生命定格在花季,她的音容笑貌仿佛还在眼前。
这是她们第二次直面死亡。
对垚善来说,第一次是昨天面对于婆婆的离开,第二次是刚认识的楚媛,但都是萍水相逢无关痛痒的人。
对楚芙来说就不是了,第一次是她最亲爱最放在心上的奶奶,第二次是再次让她感受到宝贵亲缘的表姐,她的痛自然更让人唏嘘。
楚二伯处理完女儿的事,身心俱疲,原本神气的脸都苍老了许多,脸上皱纹横生,他再没有女儿了。
楚二婶在女儿的心电图平行后立刻就晕倒过去,又住了别的病房,所以只有他一个人强撑身体处理完所有事情。
楚芙站了起来,刚想说什么,被楚二伯打断,一切的言语都那样苍白,他今天听了太多,不想再听。
隔壁老冯得知噩耗,从病房走出来,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无声安慰。
楚二伯迟钝地转过头,声音是过分悲伤后的嘶哑:“媛媛原本等到了心脏源,今天中午就可以手术,可惜她没福气,等不到上手术台就去了。我记得你女儿能和媛媛配上型,那颗心脏就给你吧。”
老冯张大口立在当场,一时不知所措,突如其来的惊喜让他忘了反应,此刻时机又不对,他的幸运是建立在他人的不幸之上,他无法做出开心的言行。
楚二伯嗓音低哑:“媛媛是个善良的孩子,她在天有灵知道我的决定,也一定会高兴的。”
垚善在楚芙身后,视线从楚二伯身上挪向他旁边,是半透明的楚媛弯出和煦的笑朝她爸点点头,又留意到垚善的视线,对敖善挥了挥手,随后跟着准时前来的鬼差离去。
楚芙留意到垚善的目光,看过去,是护士站的几名护士在交谈。
“你在看什么?”
垚善回过神,摇摇头,没有说出来。
真是奇怪,她这是通了阴阳眼吗,居然能看到魂魄!
楚芙没留意,扫过老冯的脸一眼后,突然想起了这人是谁:“我说这么眼熟,这不是阿乔那个舞蹈团的团长吗?”她看过两次陈苑乔的演出,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垚善更是见过他两面,被楚芙一提醒,也想了起来。
但老冯整个人沉浸在天大的欢喜中,哪会留意到旁边有他团里金牌明星的两位好友也在,他激动地抱紧了楚二伯,拍拍他的后背,转头就进女儿的病房,把好消息告知。
楚芙对楚二伯低声说:“二伯,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来找我。”
楚二伯摇头:“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你可以放心了,我不会再跟你争族长的位置了,这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了意义。”
楚芙赶紧出声:“我不是这个意思。”
楚二伯已经挥挥手,他太累了,想一个人待一会儿,走进曾经的病房:“你回去吧,等媛媛告别式的时候来送她最后一程。”
等电梯的时候,楚芙轻声诉说从前和楚媛见面时候的场景,细节她都突然想了起来。一旁的垚善没给出反应,而是回想方才的事。
她怎么能一夕之间见到鬼魂呢?
直到搭乘电梯走下楼都她都没想透这件事,楚芙也自说自话,两人倒是莫名的和谐,从前这样的各说各话就已存在,两人早已习惯。
走出医院大门就要经过那一片的人工湖,但现在不知是不是到了饭点,都没什么人在这四处溜达。
两人顺着石栏走着,身后突然出现不寻常的气流,已经经历过数次险境,垚善本能地察觉到危险,出手立马把楚芙往旁边推开。
楚芙感受到巨大的推力,一下子扑在地上,飞出老远,还好身下是柔软的草地,否则她高低得受罪。
垚善则摔倒在了另一边,身后的劲风往前冲去,又转过弯回来,看准了垚善要再次冲击过去。
眼见这股神秘力量朝垚善不怀好意地俯冲过来,垚善紧闭双眼,双手挡在身前,只感觉另外一股强风从身后强势吹来,和这股来历不明的邪风形成对抗,消弭于空中。
“垚善!”杨戬在不远处出现,赶了两步到她身边,扶起她,“怎么回事?”
垚善睁开眼,都有点没反应过来,脑子还是懵懵的:“不知道,我跟楚芙准备离开,路过这里就隐隐感觉到了危险,我就立马推开了楚芙……”
突然想起还有楚芙,垚善赶紧走了好几米拉起跌倒在草地上的楚芙,“哎呀楚芙,你怎么一下子能逃这么远?”
楚芙没好气:“我哪有你能逃?”这是在内涵先前遇到饿魔时垚善跑的比谁都快,又说,“明明是你把我推这么远的,真是奇怪了,你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
楚芙迷惑地看了一眼垚善,垚善看似轻轻一推,实际她却承受重力,她根本稳不住自己倒在草地上翻滚了好几圈。
要知道垚善往常,可是连瓶盖都拧不开的人。
杨戬也不由得凝视她,心中百转回肠。
楚芙掠过垚善往后看,距离她方才站的位置至少有六七米的距离,她狠狠震惊了。
垚善被楚芙这一说,心也跟着悬了起来,刚刚她压根什么都没想,只本能地推开楚芙避免伤害,谁知会是这样的场景?
她这时才意识到,她根本控制不住身体里的这股力量。
楚芙转头问杨戬:“你怎么在这?”
杨戬一眨眼,眸中情绪变幻,由沉思变平淡:“我送垚善过来的,在医院门口等她,久久没等到就进来看看。”
哪知道一进来看就看到了垚善面临危险。
两人走到大门,坐上杨戬粉红少女心的大G,先送楚芙回家,然后垚善再跟杨戬回家。
垚善坐到副驾驶上,却看到前面的车前柜夹缝有一张黑红色硬纸,她抽出来:“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