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3年4月,北平协和医院。
张学良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眼窝深陷,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的双手微微颤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呻吟。窗外,北平的春意正浓,柳絮纷飞,但病房内的气氛却凝重如铅。
“汉卿,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于学忠站在床边,眉头紧锁,声音低沉而急切。
张学良勉强睁开眼,嘴角扯出一丝苦笑:“孝侯……我……我撑得住。”
“撑得住?”于学忠一把抓起床头柜上的药瓶,里面是几粒白色药片,“这是什么?吗啡?你知不知道,再这样下去,你会——”
“我知道!”张学良突然提高了声音,随即又颓然倒下,“可我戒不掉……戒不掉啊……”
自从“九一八”事变后,张学良背负“不抵抗将军”的骂名,精神几近崩溃。为了缓解痛苦,他染上了毒瘾,每日依赖吗啡度日。如今,他的身体已被药物摧残得不成样子,东北军内部人心浮动,蒋介石又不断施压,逼他交出军权。
于学忠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副官李振唐:“去,把那个意大利医生请来。”
半小时后,一位身材瘦削、金发碧眼的外国医生走进病房。他名叫安东尼奥·马尔蒂尼,曾是意大利皇家医学院的教授,因政治流亡来到中国,现受聘于协和医院。
“于将军,您找我?”马尔蒂尼的中文带着浓重的意大利口音。
“医生,少帅的情况,你有办法吗?”于学忠直截了当地问。
马尔蒂尼走近病床,翻开张学良的眼皮,又检查了他的脉搏,眉头越皱越紧。
“吗啡中毒,深度依赖。”他摇摇头,“常规治疗已经无效,必须用极端手段。”
“什么手段?”
“封闭式戒毒。”马尔蒂尼的声音冷静而坚定,“把他关在一间屋子里,断绝一切药物来源,让他硬扛过去。”
于学忠沉默片刻,看向张学良:“汉卿,你愿意试试吗?”
张学良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但很快又被决绝取代:“好……我试。”
当天晚上,张学良被转移到北平郊外的一处隐秘别墅。房间的窗户被封死,门从外面锁上,只留下一个小窗口递送食物和水。
第一夜,张学良还能勉强保持理智,但到了第二天,毒瘾发作,他开始浑身抽搐,嘶吼着砸门:“放我出去!给我药!给我药!”
于学忠站在门外,听着里面传来的惨叫,拳头攥得发白。副官李振唐低声道:“总司令,要不要……”
“不行!”于学忠咬牙,“现在心软,他就完了。”
第三天,张学良的挣扎更加剧烈,他甚至用头撞墙,鲜血顺着额头流下。马尔蒂尼透过小窗观察,冷静地记录着他的症状。
“这是最危险的阶段。”意大利医生说道,“如果他能熬过今晚,就有希望。”
第四天,张学良的体力耗尽,瘫倒在床上,双眼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嘴里喃喃自语:“东北……东北……”
第五天清晨,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别墅外。车门打开,一位身穿素色旗袍的年轻女子快步走进院子——正是张学良的红颜知己赵四小姐(赵一荻)。
“学忠大哥,汉卿他……怎么样了?”她的声音颤抖,眼中含泪。
于学忠叹了口气:“还在熬。”
赵四小姐走到房门前,透过小窗望向里面。当她看到张学良憔悴不堪的模样时,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汉卿!我来了!你一定要撑住!”她拍打着门板,声音哽咽。
房内,张学良似乎听到了她的呼唤,缓缓转过头,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小四……是你吗……”
第七天傍晚,马尔蒂尼再次检查了张学良的状况,终于露出了笑容:“他的脉搏平稳了,最危险的阶段已经过去。”
于学忠长舒一口气,亲自打开房门。
张学良坐在床边,虽然仍显虚弱,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他抬头看向于学忠,嘴角微微上扬:“孝侯……我挺过来了。”
于学忠走上前,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样的!”
赵四小姐冲进房间,紧紧抱住张学良,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
窗外,夕阳西沉,北平的暮色笼罩着这座饱经战火的城市。
但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一个新的希望正在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