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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玉含蓄地笑了笑:“承蒙领导信任,各位领导深谋远虑,肯定能做出为农场好的决策,我一个小知青哪有资格评头论足。”

“这话就不对了,国家让知青下乡本来就是为农村建设添砖加瓦,阮知青尽管说就是。”

阮玉心里咯噔一声。

什么面善,农场主任分明就是个笑面虎。

主任依旧是满脸和善的笑,但给阮玉扣上的帽子却大了,这是逼着她回答。

她现在要是附和主任的话说应该,瞧着王干事那火爆的脾气,恐怕得跟她计较上。

她要是说不应该,那就得罪了眼前这农场主任,简直就是左右为难。

偏偏此时,主任和王干事的眼睛都紧盯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阮玉也不是什么无知的妇女,她初中毕业,上一世虽然荒废了学业一心扑在家庭上,但因为她喜欢学习,基本上抽空就会去学习各种知识,不管什么她都会去看看,只能说什么都知道点,但都不精通。

她思忖了一番措辞,开口道:“东北这边影响粮食种植的原因主要是气候寒冷,地势高寒,土地贫瘠,而上面下发的作物种子都是符合本地气候条件的粮食种子,咱们农场也不是高地势地区,所以咱们农场的问题应该是土地贫瘠。”我觉得最大的问题应该是玉米种子。”

“你说的这些,跟来咱们农场考察的那些技术员说的都一样。”王干事不耐地摆摆手。

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他已经听了很多次了,如果是完全没有希望,也不会把这里作为试验田,王干事心里还存着念想。

孙主任叹了口气道:“咱们大荒地农场土壤质量不好,一向低产,应该是那些劳改犯没有好好种植,才让这一批玉米种子一棵都没长出来。”

“看守劳改犯的人,都是咱们农场自己人,他们也怕没有饭吃,不可能会放任那些劳改人员破坏公粮,我觉得是肥料的问题。”阮玉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这些肥料都是市里农垦局下发的,大家伙都这样施肥,能有啥问题?”

王干事眉头紧皱着,缝隙深到能夹死一只苍蝇,可见没少因为农场的事情操心。

农场主任也说:“是这样,那批种子和肥料我们都仔细检查过,确实一点问题都没有,和其他地方用的都一样。”

阮玉摇了摇头。

“就是因为一样才出的问题,是因为这批肥料压根就不适用于我们农场的土壤环境。”

“那按照你的意思,我们农场之每年的粮食产量这么低,也是因为肥料不适合我们农场的土地了?”

孙主任此时也没了笑脸,他的眉头也微微蹙了起来。

要是换做其他人的话,为了让自己的话更能站得住脚,在领导跟前出风头,肯定会坚定自己的回答。

但阮玉本身就是赶鸭子上架,她语气反倒是忽然间谦逊下来,不好意思道:“这些都是我自己的想法,让两位领导见笑了,领导们一直生活在农场,肯定比我这个外来者更清楚原因。”

“别领导的了,喊我孙主任就行,你的意见很有参考价值,我去找场长商量商量,王干事,你先带小阮去熟悉熟悉咱们农场。”

孙主任又换成了笑呵呵的样子,跟王干事嘱咐了一声,披上外套就出门了。

王干事带着阮玉离开场部,带她四处转转。

只是王干事一路上一直唉声叹气的,满心的惆怅全部都写在脸上。

他还是个憋不住事的,没走两步,就把他那点儿心思全部都吐露了出来。

“因为地里种不出来粮食挣不到工分,咱们农场年轻劳动力基本都去外头谋生了,就剩下些老弱病残还有孩子在农场苟活,再过几年,他们连那点地估计都种不了了。

唉,其实咱们心里比谁都清楚,就咱们大荒地农场这土地,粮食根本就不好活,那能咋办呢,大荒地农场是我们的家,还得种,还得活啊。”

阮玉不知道怎么安慰王干事,就干脆没说话,静静听着他说大荒地农场的事情。

原来大荒的农场在六年前还是个村子,叫大荒村,后来因为劳改农场被定到了这里,连着村子一起改名叫大荒地农场,这里的田地还被批为试验田,以后种子和肥料都免费下发给他们,劳改犯的粮食由他们承担。

当时这里的干部和村民都很高兴,不要钱的粮食谁不喜欢?

但时间证明了试验田项目并不成功,粮食产量低,还要承担劳改犯的伙食,无疑是增加了村民的生产压力。

而农场的年轻人,因为地里种不出来粮食活不下去,有能力的举家搬迁投奔亲戚,没有能力的夫妻俩出去谋生,留下老人孩子在家里种地。

农场这边也没法子,总不能让人都饿死在农场里,基本上想出去的都给开介绍信,让他们出去。

阮玉听到王干事说试验田的事情,就想到了知青点的梅亚琴,她想梅亚琴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研究提高产量的事情,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梅亚琴什么都不说,但从后世的成就来看,梅亚琴的研究成功了。

她也不能直接说,于是就出声安慰了句:“既然上面关注到咱农场,以后肯定有应对的法子,总有一天大荒地农场的粮食产量会上去的。”

还是头一次有人跟王干事说这种话,以前不管是领导还是村民自己都是唱衰,王干事有些感动,对阮玉的印象就更好了些。

他觉得阮玉这知青,除了瘦点,看上去没啥力气干活,说话好听人也和气,是个不错的姑娘。

“看你也是个有文化的知青,村里也没啥好逛的,你跟我去送趟粮食,顺便看看那块地到底为啥种不出来玉米。”

说着说着,王干事也不管阮玉答不答应,就带头朝着场部的粮仓去。

他嘴上虽然跟孙主任吵架,但到底他是场部主任,上面的决策王干事终究还是要执行的。

粮仓里的粮食存量简直少得可怜,领了五十斤粗粮出来,王干事直接扛在了肩膀上,带阮玉朝着劳改地走路过去。

劳改犯劳改的地方被单独围了起来,很大的一片地。

从外面,阮玉能看到十几号人零零散散的在地里锄地干活,就像阮玉在场部跟孙主任说的一样,被看着的劳改犯压根就没时间偷奸耍滑,稍微有一点点的懈怠,就会立刻被看管的人警告。

阮玉的目光一直都在他们身上。

看着他们干活的模样,阮玉忽然眼眸一亮,快步追上王干事。

“王干事,我有办法让这些劳改犯不白吃咱们的粮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