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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就用那药丸抵账如何?”薛常麟的呼吸喷在他耳廓,“您应了,我立刻让副官送宋版《陶渊明集》去傅府赔罪。”

他满意地看着曾国泰瞳孔骤缩,喉结在青筋暴起的脖颈间上下滚动,最终从牙缝里泄出声:“…依你。”

薛常麟低笑着抽身而出,声音扬得满店皆闻:“取我书房那部乾隆内府拓《三希堂法帖》!傅老最爱王珣《伯远帖》,权当赔礼了!”

店员如蒙大赦奔向库房,曾国宇垂眼抚弄着湘妃竹笔杆,唇角勾起冰冷笑意——傅增湘最恨清宫拓本,薛常麟这耳光抽得真响。

出百货公司时暮色初降,薛常麟亲手将那方端砚锦盒放进曾国宇座车,转身拍了下曾国泰僵直的背:“三爷,请吧?”

黑色奥斯丁轿车滑过来,车窗贴满防弹玻璃,像口移动的棺材。

曾国泰回头,正撞上曾国宇深潭似的眼睛。他怀里躺着紫毫笔与海棠笔舔,烫得曾国泰几乎跳起来嘶吼——那是用他今夜血肉换的!

“三哥,”曾国宇忽然开口,夕阳给他睫毛镀上金边,“大嫂的钢笔…别忘了。”

描金花露水瓶被塞进曾国泰手中,廉价香精味混着薛常麟身上的雪茄气息,熏得他眼前发黑。车门“咔哒”落锁时,他听见薛常麟哼起评弹小调:“…仙芝蘸得胭脂色,画破金陵二月春~”

轿车碾过新街口满地霓虹碎影,曾国泰在后视镜里看见自己扭曲的脸。薛常麟的手突然覆在他膝头,掌心滚烫:“德国药丸有朵红梅花纹,含在舌底化开时…”指尖缓缓掐进他大腿内侧,“…像不像您四弟心上人裙角的刺繍?”

薛公馆密室的红木药匣弹开时,曾国泰看见丝绒衬底上三粒胭脂丸。

梅瓣状,蕊心一点鎏金,艳得像凝固的血。

“三爷这趟破费不小啊。”他将药丸丢进白瓷盏,琥珀色茶汤瞬间洇开一缕桃红,“傅老的端砚,宋部长的八音盒…都给您四弟做了嫁衣。”茶筅轻搅,甜腻香气弥散开来。

“新街口今日热闹,”薛常麟用银镊夹起一粒,“陈大帅的掌上明珠、徐会长千金、曾国宇的心肝儿…三爷的礼送得周全。”丸药“噗”地落进白兰地杯,金粉在酒液中旋出妖异的光,“独独漏了该打点的人——”

酒杯猛地抵到曾国泰唇边。

玻璃冰冷,酒气甜腥。

他想起曾国宇抚过端砚的手。

闭眼灌了下去。

药力发作得比预想更快。

曾国泰蜷在波斯地毯上时,恍惚看见天花板的洛可可涡纹在旋转。锦盒里那瓶描金花露水滚落在地,浓郁劣香与药味绞成窒息的网。

“知道这药最妙处何在?”薛常麟的皮靴尖抬起他下巴,“服了它的人,身子滚烫——血却是冷的。”

这几天曾国泰表现一直还不错,但曾国宇前脚走,只怕这位三爷立刻就要伸爪子。

要制伏猎物,先就得把他糟蹋透了才老实。

薛常麟胸有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