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场鸦雀无声,大家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却,也都慢慢地往孟二婶看去。
孟二婶脸上又多了几分尴尬,勉强扯出嘴角的弧度,“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由于除了自己家人,其他人都瞪着她,孟二婶面子实在是挂不住,只能硬着头皮怼道:“那我说的有错吗?贤礼媳妇上过学吗?一个没上过学的,就学了这么个一年半载,你说这就能考上,还考了个状元!”
孟二婶越说越激动,甚至手掌往桌上重重一放,“这谁信啊!”
“我信。”
孟贤礼的声音不高,却像一记闷雷滚过屋脊。
他的目光笔直穿过灯火,钉在孟二婶脸上,“因为我亲眼看到备考以来,安安伏案学习的每个夜晚。就算是在店里,安安只要闲下来有空都会看书学习。就算是笔记,都满满几大本。”
他抬眼,眸色沉静,却压得满桌人呼吸发紧。
“如果付出了这么多汗水,也不能得到一个理想的成绩,大伙儿才要寒心。可你如今一句话就否定了安安的所有努力,是不是太不给面子了一点!”
“就是啊!”
孟小姑不加掩饰地横了一眼过去,“但凡和见安多打交道,就知道这孩子聪明的很。想学什么东西都是没多久就立刻学会。你以为每个人都和你一样,笨的不行,还觉得别人也和你一样笨么?”
孟二婶的嘴角抖了抖,刚想分辩,忽然“啪”的一声脆响。
孟母把酒杯重重顿在桌案,酒液溅了一手。
她却不管,目光如刀:“二弟妹,我已经忍你很久了。去年中秋夜宴,你也是在我们家的宴席上处处针对我儿媳妇。我以为过去一年,你的脾气能有所收敛,没想到还是一样不思悔改!”
孟母先看了孟父一眼,得到孟父的许可后,才直接站起来,斥责孟二婶的所作所为。
“安安是我儿媳妇,也是我们家的一份子。你处处针对,就是和我们家过不去。既然你已经和我们家如此不对付,我看以后也没必要往来了!今天是双喜临门的大好事,我才请大家到家里来一起沾沾喜。”
孟二婶被说的脸色一阵白,嘴皮子动了动却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尤其是孟父开口之后,孟二叔一家的脸色都格外难看。
“这成绩是教育局给的,成绩也是教育局认可的。二弟妹如果觉得成绩有任何问题,可以去找教育局举报。”
孟父一锤定音,更是让孟二婶无话可说。
“大哥,哪里需要和这种妇道人家生气呢?我家里这位向来都是脑子里有什么说什么,从来不想想合不合理的、合不合适的,没读过书就是没文化,大家也不要和她生气了。”
孟二叔赶紧端着酒杯站起来,一番解释,又是一番道歉。
去年中秋夜宴让大哥一家与他交恶,好不容易才又有些好转。
要是让孟父孟母因为今天这件事彻底记恨上他们一家,那以后可就没有任何交情了。
任由是个长眼睛的,都知道大哥一家前途无量啊。
“知道大家今天来都是为了高兴高兴,这件事就不要再说了。”
孟父也顺着孟二叔的话,给了台阶下。
要真的闹得不愉快,今天的宴席就白搞了。
孟二婶显然是不乐意自己被这么一通说,但她再想作妖,孟二叔也会再瞪着她,压制着不让干任何对不起他人的事。
其他宾客也转移话题,碰杯声此起彼伏,尴尬顷刻被喜气冲散。
江见安悄悄拉他衣角,小声嗔怪:“你酒量不行,等会儿头疼。”
孟贤礼坐回她身边,拇指在她掌心挠了挠,“心疼我就亲我一下,比解酒药管用。”
“美得你。”
江见安耳尖泛红,却还是借着桌布遮掩,快速在他手背上啄了一口。
散席时已是月升中天。
送完最后一拨客人,小两口才得空回屋。
孟母把最后一道“龙凤呈祥”汤端上桌,顺手塞给江见安一个小红布包。
“打开看看。”
布包里是一新一旧两枚黄金长命锁,锁片正面刻着“安”字,背面却精巧地镂出并蒂莲,莲心各镶一颗小小的红宝石。
“旧的这个,是我当年生贤礼的时候,我婆婆给的。”孟母声音轻,却带着不容推辞的郑重,“现在传给你。锁长命,也锁福气。”
江见安攥着长命锁,指腹被金棱勒出浅浅的白痕,才忍住没落泪。
她起身,朝孟母认认真真鞠了一躬,“妈,我记住了。”
孟母笑着摆手,转头却偷偷抹眼角。
“我把孩子抱到隔壁哈,你们小两口先好好休息,等孩子睡着了我再抱回来。”
孩子被孟母抱去隔壁哄睡,小两口终于得空独处。
老式吊扇吱呀转,蚊帐里透出一点月光。
江见安趴在孟贤礼胸口,指尖无意识地划他锁骨。
“贤礼,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说。”
“满月酒收到的礼金,我想拿一半出来,给孩子存个死期,以后再拿出来。”
孟贤礼没问为什么,只握住她作乱的手指,放到唇边亲了亲。
“好,另一半呢?”
“另一半……”江见安抬眼,眸子里映着月光,“我想给语嫣当嫁妆添箱。她打的那对镯子,我收得心里不安,总得让她风风光光出嫁。”
男人低笑一声,胸腔震得她耳膜发痒。
“我还以为你要给自己买两件新衣裳。”
“我?”江见安也笑,“我有你啊。有你,有孩子,有清北的通知书,我还缺什么?”
孟贤礼翻身,把人箍进怀里,声音低哑:“缺一场像样的洞房花烛。”
江见安脸腾地红了,伸手去捂他的嘴,“医生……医生说还要再养养。”
“我知道。”他吻她掌心,“我等。都等这么久了,不差这几周。”
窗外,新栽的石榴树被夜风吹得沙沙响。
江见安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他的脸,又抿着嘴笑了起来,“真是让你等的辛苦了。孩子也是你照顾的比较多,我真失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