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的清晨,李桐在婴儿的啼哭声中惊醒。她机械地掀开睡衣,把哭闹的女儿揽到胸前。窗外还黑着,电子钟显示05:17。这已经是今晚第三次喂奶了。
\"换我来吧。\"崔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睡意。
李桐摇摇头,把同样醒来的儿子也抱到另一边。她低头看着两个贪婪吮吸的小家伙,突然觉得自己像头被圈养的奶牛——胀痛的乳房,松垮的肚皮,永远睡不醒的双眼。
阳光照进卧室时,李桐站在穿衣镜前发呆。孕前的牛仔裤卡腰上的扣子都扣不起,t恤穿的跟紧身衣,露出妊娠纹狰狞的纹路。她烦躁地扯下衣服,发现指甲边缘已经啃得参差不齐。
\"我们要不要去趟香港。\"崔琰突然出现在身后,\"给孩子们囤点奶粉,顺便...\"他故意拉长音调,\"给某位美丽的妈妈买新衣服。\"
李桐下意识裹紧睡袍:\"我这样怎么出门...\"
崔琰已经变戏法似的拿出个礼盒:\"试试?\"
盒子里是件亮色的针织连衣裙,剪裁宽松优雅。李桐摸着柔软的面料,突然红了眼眶——这是她最喜欢的颜色,但产后从未敢尝试的款式。
\"我打听过了,\"崔琰帮她擦掉眼泪,\"那边有母婴室,随时可以喂奶休息。\"他凑到她耳边,\"而且我们和宝宝可以办理个人签证,妈妈办理团签\"
客厅里传来孩子的咿呀声和李母哼唱的摇篮曲。李桐把脸埋在崔琰肩头,闻到他毛衣上淡淡的奶香味。
\"我想吃酒酿圆子了。\"她闷闷地说。
崔琰笑着牵她回屋。餐桌上,那碗圆子还冒着热气。李母正抱着外孙看窗外的景色,婴儿的小手在玻璃上留下模糊的掌印。
李桐小口吃着已经微凉的圆子,甜糯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女儿突然哭起来,她放下勺子走过去。小家伙一到妈妈怀里就安静了,小手紧紧攥住她的衣领。
\"你看,\"崔琰把儿子也抱过来,\"他们最爱的人是你。\"
三月初的北京,春寒料峭。崔琰站在朝阳区出入境管理局门口,呵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他紧了紧围巾,低头检查文件袋里的材料:户口本、身份证、结婚证、两个孩子的出生证明,还有李桐特意嘱咐要带的四张白底证件照。
\"先生,办理港澳通行证这边取号。\"工作人员递给他一张A018的号码牌。
等候区的长椅上坐满了人。崔琰翻开手机备忘录,再次核对清单:
四人通行证(自己和妻子办个人旅游签注G签)
双胞胎的首次申请(需监护人陪同办理)
加急服务(五个工作日取件)
\"018号请到3号窗口。\"
柜台后的工作人员接过材料:\"两个孩子都要办证?\"她翻看着平安和康康的出生证明,\"这么小就出门啊?\"
\"妻子刚出月子,想带她散散心。\"崔琰递上李桐的照片,\"这是我太太的申请表,她在家照顾孩子,委托我来代办。\"
工作人员点点头:\"北京户籍可以申请个人游G签,但婴儿必须到场采集照片。\"她指着申请表,\"您和夫人的签注有效期一年,每次停留7天。小朋友的通行证有效期五年。\"
崔琰皱眉:\"能加急吗?我们订了下周五的机票。\"
\"特殊情况可以申请。\"工作人员指着墙上的公告牌,\"婴儿首次办证需要监护人带着孩子来拍照,最快明天上午能安排。\"
回到家时已近黄昏。李桐正给女儿喂奶,见他进门立刻抬头:\"办好了吗?\"
\"明天得带安安和乐乐去拍照。\"崔琰脱下外套,从包里掏出四张回执单,\"我们俩的签注办好了,加急下周三取。\"
李桐蹙眉:\"这么小的孩子怎么拍照?\"
\"出入境有专门设备。\"崔琰蹲下来逗弄婴儿床里的儿子,\"躺着拍就行,我打听过了。\"
次日清晨,北京突然飘起小雪。崔琰用羊绒毯把两个孩子裹成粽子,李桐则坚持要同去。出入境管理局的母婴室里,工作人员正耐心地调整相机高度。
\"宝宝看这里~\"摄影师晃着彩色摇铃。平安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竟出奇地配合。反倒是康康哭闹不休,最后是崔琰举着手机播放胎教时常听的钢琴曲,才抓拍到合格的照片。
\"真不容易。\"李桐靠在丈夫肩上感叹。她望着回执单上两个孩子严肃的小脸,突然笑出声,\"像不像被通缉的小逃犯?\"
崔琰搂紧她的肩膀:\"等从香港回来,这照片就是他们人生第一次旅行的纪念。\"
办证的小插曲反而冲淡了李桐的焦虑。晚上整理行李时,她特意把四本崭新的港澳通行证放在最外层口袋,深蓝色的封皮上烫金的国徽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崔琰,\"她突然转身,\"等瑾航、瑾妍(大名,改变父母都是二字,儿女都取了三字)长大了,我们要带他们去更多地方。\"
深夜十一点,香港半岛酒店的确认邮件静静躺在邮箱里。李桐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迟迟没有点击确认。婴儿监视器里传来女儿细微的哼唧声,她轻轻放下笔记本,赤着脚走进婴儿房。
乐乐正扭动着小身子,眉头皱成个小疙瘩。李桐熟练地抱起女儿,在月光下来回轻晃。小家伙很快安静下来,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还没睡?\"崔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手里端着杯热牛奶,睡衣领口还沾着奶渍。
李桐把女儿放回婴儿床,示意丈夫到走廊说话:\"我在想...要不香港之行推迟吧?\"她绞着睡袍腰带,\"孩子还没过百日,连满月酒都没办...\"
崔琰把牛奶递给她,温热的杯壁贴着掌心:\"是担心孩子太小?\"
\"嗯。\"李桐低头看着杯中晃动的乳白色液体,\"我妈说老家习俗,百日要祭祖祈福...\"她声音越来越小,\"而且我这身材,穿泳衣...\"
崔琰突然笑了,伸手拨开她额前的碎发:\"知道吗?你现在的样子特别美。\"他指向婴儿房,\"那两个小捣蛋鬼把你变成这样,我们更应该带着他们去看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