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位面的风,带着硫磺与空间粉尘的腥气,吹拂着苏晚染血的衣袂,带来刺骨的冰冷。每一次呼吸都灼烧着肺腑,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她拄着天剑残骸,如同拄着一根拐杖,残骸冰冷的触感是此刻唯一的支撑与慰藉。
脚下是尖锐的黑色晶簇碎片,混杂着晶簇掠食者爆炸后残留的墨绿色粘稠污渍和湮灭能量的焦痕。她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个染血的脚印,踉跄地朝着前方那片被怪物撞出来的狼藉区域挪去。
目标,是那片狼藉中心,被几根巨大黑色晶柱半掩埋的、黑黢黢的洞口。
距离不过数十步,却如同隔着天堑。右腿侧被湮灭射线擦过的伤口血流虽缓,但深可见骨,每一次用力都带来钻心的剧痛和麻痹感。左肩和腰肋的伤口也火辣辣地疼。更严重的是内腑的震荡和经脉的撕裂,强行催动裁决一剑的反噬,如同无数细小的刀片在体内搅动。
“呼…呼…” 粗重的喘息在稀薄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汗水混合着血水,从额角滑落,模糊了视线。守护意志如同风中残烛,艰难地维系着她摇摇欲坠的意识,驱动着这具残破的身躯。
终于,她挪到了洞口前。
洞口不大,仅容一人弯腰通过。向内望去,一片深邃的黑暗,只有洞口附近被外界污秽天幕的微光映照出些许轮廓——依旧是尖锐的黑色晶簇,向内延伸。
一股更加浓郁、带着腐朽尘埃和奇异能量残留的气息,从洞内幽幽飘出。这气息古老、沉寂,带着一种被时光遗忘的衰败感,与外界纯粹的混乱狂暴截然不同。
没有犹豫的余地。
身后那片被激战破坏的区域,如同在死寂荒原上点燃的篝火,随时可能引来更恐怖的存在。这洞口,是唯一可能的庇护所。
苏晚咬紧牙关,强忍着剧痛,用天剑残骸拨开洞口垂挂的几缕墨绿色苔藓,弯腰钻了进去。
洞内比想象中要深。
初入时狭窄逼仄,仅容侧身。脚下和洞壁依旧是冰冷尖锐的黑色晶簇,行走异常艰难。但前行了约十丈后,空间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天然形成的、或者说是被巨大力量冲击形成的晶簇洞窟。洞窟不算太大,约莫三丈见方。洞顶和四周洞壁布满了犬牙交错的黑色晶簇,如同倒悬的利剑丛林。但与外界不同的是,这里的晶簇表面相对“光滑”,覆盖的墨绿苔藓也少了许多,空气中那股腐朽尘埃的气息更加浓郁。
洞窟中心的地面,相对平整,堆积着一层厚厚的、如同骨粉般的灰白色尘埃。而在尘埃的中心,在几根斜插地面的晶柱环绕下,静静躺着一具…骸骨。
苏晚的脚步顿住了。
她警惕地握紧了天剑残骸,残骸剑尖微微抬起,指向那具骸骨,剑身发出极其微弱的嗡鸣,并非警示危险,而是一种…带着古老悲怆的共鸣?
借着洞口透入的微弱天光,苏晚凝神望去。
那并非人类的骸骨。
骨架异常高大,即使蜷缩着,目测生前也超过一丈。骨骼呈现出一种深邃的暗金色泽,表面布满了玄奥繁复的天然纹路,即使经历了漫长岁月,依旧散发着一种坚韧不朽的质感。骨骼的形状也与人族迥异——脊椎更长,带有明显的节肢感;四肢骨骼更加粗壮,关节处有突出的骨刺;头骨狭长,颧骨高耸,额骨中央有一个菱形的凹陷,仿佛曾经镶嵌着什么。
这是一具异族的遗骸!而且从其骨骼的质地和残留的气息判断,生前必定是实力极其强大的存在!
骸骨保持着一种盘膝而坐、低头凝视双手的姿态。而它的双手骨骼,正捧着一件东西。
那是一颗约莫拳头大小、通体浑圆、呈现出半透明暗金色的水晶球!
水晶球内部并非空无一物,而是仿佛封存着一片微缩的、缓缓旋转的星河!无数细小的、闪烁着不同色泽的星尘光点在其中沉浮、流转,构成无比玄奥的轨迹。一股微弱却异常精纯、浩瀚、仿佛蕴含了宇宙本源奥秘的能量波动,从水晶球中隐隐散发出来。
这股能量波动,与天剑残骸产生的共鸣,正是来源于此!
“这是…” 苏晚心中震撼。她能感觉到,这颗水晶球绝非凡物!它内部封存的力量层次,甚至隐隐超越了天剑残骸目前的状态!那股浩瀚的本源气息,让她识海中的守护火种都为之悸动、渴望!
骸骨的姿态,充满了守护的意味。即使死去不知多少岁月,它依旧用骨骼紧紧护着这颗水晶球,仿佛那是比生命更重要的存在。
苏晚的目光扫过骸骨周围。在厚厚的灰白尘埃中,她发现了一些被掩埋了大半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碎片。碎片上残留着极其古老、风格迥异的符文刻痕,似乎属于某种被摧毁的器物。
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这位异族强者为何会陨落在此?这颗水晶球又是什么?
疑问在苏晚心中盘旋。但她没有贸然上前。在这片破碎位面,任何未知都伴随着致命的危险。她先是在洞口附近相对隐蔽的角落,用天剑残骸清理出一小块平地,然后极其缓慢、小心翼翼地坐下,背靠冰冷的晶簇洞壁。
身体一放松,无边的剧痛和疲惫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她立刻收敛心神,将天剑残骸横置于膝上,双手紧握剑柄。
“守护…归元…” 她心中默念天剑传承的基础心法,引导识海中那柄因裁决一剑而黯淡许多的金色剑影,缓缓散发出温润的守护之力。
嗡…
天剑残骸似乎感应到主人的状态,剑柄处那道暗金色的血痂微微亮起,传递出一股微弱却持续的暖流,流入苏晚的掌心,温养着她枯竭的经脉和受损的灵魂。同时,残骸本身也仿佛在汲取着洞窟中相对平和的能量(虽然稀薄),剑身上细微的裂痕边缘,有极其缓慢的、肉眼难辨的金色光丝在流动,进行着极其缓慢的自我修复。
苏晚闭上双眼,将全部心神沉入疗伤。引导着守护之力,配合天剑残骸传递的暖流,一点点修复着体内严重的伤势。经脉如同干涸的河床被清泉滋润,撕裂的痛楚在温和的力量下缓缓平复。脏腑的震荡被抚平,伤口处的麻痹感和火辣辣的疼痛也在秩序之力的净化下逐渐消退。识海中的金色剑影,光芒也在缓慢而坚定地恢复着。
洞窟内一片死寂。
只有苏晚微弱的呼吸声,以及天剑残骸剑柄血痂发出的、极其轻微的嗡鸣。外界污秽天幕的微光透过洞口,在洞内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映照着中心那具守护水晶球的暗金骸骨,显得格外神秘而悲凉。
时间在无声的疗伤中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苏晚的气息渐渐平稳下来,脸上也恢复了一丝血色。虽然伤势远未痊愈,力量也仅恢复了三四成,但至少脱离了濒死的状态。
她缓缓睁开眼,目光再次投向洞窟中心那具骸骨和它手中的水晶球。
天剑残骸的嗡鸣变得清晰了一些,指向水晶球的渴望之意也更加明确。那股精纯浩瀚的本源波动,对守护火种有着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必须…弄清楚那是什么。” 苏晚心中有了决断。在这绝境中,任何可能的力量来源都不能放过。而且,这水晶球似乎与天剑残骸有着某种联系。
她拄着残骸,再次站起。这一次,脚步虽然依旧虚浮,却稳了许多。她极其小心地,一步一步,朝着骸骨和水晶球走去。每一步都落在厚厚的尘埃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在死寂的洞窟中格外清晰。
距离骸骨越来越近。
三丈…两丈…一丈…
当苏晚距离那暗金骸骨不足五尺时,异变突生!
嗡——!!!
骸骨头骨中央那个菱形的凹陷处,毫无征兆地亮起一点极其黯淡、却带着冰冷审视意味的幽蓝光芒!同时,一股微弱却异常坚韧、带着守护与警告意念的精神波动,如同跨越了时空,瞬间锁定了苏晚!
“止步…异族…此乃…吾族…圣物…遗藏…”
一个断断续续、充满了沧桑与疲惫的意念,直接在苏晚识海中响起!这意念并非声音,而是纯粹的精神信息,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深深的悲怆!
苏晚的脚步瞬间僵住!瞳孔骤缩!
这骸骨…竟然还残留着一丝守护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