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闻言,哭笑不得。
这段宏,还真是个实在人。
送人,还带送到家门口的。
但...清河县的那几个女人他都没整明白呢,更何况这新人。
他只能找出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婉拒对方的好意。
“段大哥,多谢美意。只是...陆某敬重家妻,实在是不便带这些女子在身边。”
然而,一旁的柳望山和段宏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了一抹古怪的神色。
敬重家妻?
那昨天,从你房里走出来的林家主,是怎么回事?
今早,玩闹了一夜的小妾又是怎么回事?
不过,他们也都是聪明人,并未当场点破。
他也不再提小妾之事,而是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了更加热情的笑容:
“既然陆兄弟不喜女色,那我段某,也不能小气了。
这样吧,我正好有一艘两层的楼船,虽算不上奢华,但行船平稳,内里也算宽敞。
便赠予陆兄弟,也好让你此行,能舒适一些。”
陆沉闻言,心中一动。
毕竟这次来送货的船都是小船,而且也都不是他的。
段宏此举,算是送到了他的心坎里。
“那...就多谢段大哥了。”
他也不再推辞,干脆利落地答应了下来。
“好!好兄弟!”
段宏见他应下,更是大喜。
他要的,就是陆沉这份干脆!
“只是...”
段宏脸上又露出了几分为难和奸诈之色:
“这楼船停在城外的码头,今日天色已晚,再去调拨,怕是来不及了。
不如...陆兄弟再在柳家府上,屈就一晚?
明日一早,我便让人将船备好,恭送兄弟启程!”
陆沉闻言,眉头不易察觉地挑了一下。
这老狐狸...
他哪里是来不及调拨,分明就是想再留自己一晚,好加深彼此之间的关系。
然而,还不待陆沉开口,段宏便又重重地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歉意:
“只是...唉,说来惭愧。我这段府,今日宾客盈门,实在是...没了空余的客房。
柳家主这边,想必也是如此。
你看...要不就再劳烦陆兄弟一次,将那两个不成器的小妾,带回你房中,暂住一晚?
总不能...让她们两个弱女子,露宿街头吧?”
他说着,还朝着那两个一直垂首立于一旁的女子,使了个眼色。
那两个女子心领神会,连忙上前一步,走到陆沉身边,盈盈一拜。
她们一左一右,轻轻地拉住了陆沉的衣袖,用那如同黄鹂出谷般清脆悦耳的声音,哀求道:
“求主人垂怜...”
那双水汪汪的眸子里,带着些羞涩,些许期待,还有几分惹人怜惜的忐忑。
温香软玉在怀,吴侬软语在耳。
陆沉看着眼前这阵仗,心中是又好气,又好笑。
好你个段宏!
这连环计,玩得是真溜啊!
他知道,自己若是再拒绝,便显得太过不近人情,也拂了段宏的面子。
也罢。
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唉...”
他只能装作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长长地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那就...依段大哥所言吧。”
......
翌日,清晨。
丹陵县外的码头上,一艘崭新的二层楼船,静静地停泊在岸边。
船身由上好的铁木打造,通体刷着黑漆,在晨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沉稳的光泽。
飞檐翘角,雕梁画栋,比不上寻常的官船,但也挺气派的。
段宏站在码头边,负手而立,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
“小弟啊,这艘船,还算满意吧?”
陆沉点点头,由衷地赞叹道:
“段大哥有心了。”
然而,当他走上船,看到船舱内的景象时,脸上的那点笑意,却瞬间凝固了。
只见宽敞的船舱内,竟然堆了半船的兵甲和武器!
刀枪剑戟,弓弩箭矢,一应俱全。
那明晃晃的甲胄,在从窗外透进来的光线下,反射出森然的冷意。
一股浓烈的铁锈与硝烟的味道,扑面而来。
“段大哥,你这是...”
这段宏,决定竟然做的如此之快...?!
“嘘...”段宏却将一根手指放在唇边,示意他噤声。
他凑到陆沉耳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道:
“这些,都是给那二十名护院准备的。
只是...路途遥远,山高水长的,万一在路上,不小心丢了...那也是常有的事,对吧?”
陆沉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疯狂与决绝。
心中,瞬间了然。
这段宏,是铁了心,要将整个段家的命运,都压在自己身上了!
陆沉深吸一口气,不再多言。
他只是转过身,对着段宏,郑重地,深深地,行了一礼。
“段家心意,陆某...收到了!”
一旁的柳望山,看着这一幕,整个人都傻了。
他心中狂骂段宏不要脸,这送礼,怎么还带这么卷的?!
不行!
自己也不能输了阵仗!
他连忙从怀中,掏出了一叠厚厚的银票,不由分说地塞到了陆沉的手中。
“陆兄弟!初次离别,也没准备什么像样的礼物。
这点小意思,就当是老哥我,给你路上买酒喝了!”
陆沉看着手中那叠至少价值千两的银票,心中也是一阵感慨。
这丹陵县的世家,还真是...财大气粗啊。
船只,缓缓驶离了码头。
宽敞的船舱内,四人相对而坐。
林凝玉早已恢复了那副温顺恭敬的模样,跪坐在陆沉的身后,为他轻轻地捏着肩膀。
而段泽和柳元景,则是正襟危坐,看着陆沉,眼神中充满了敬畏与好奇。
“陆...陆叔。”
最终,还是性子更直率一些的段泽,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我年龄相仿,若是段家主不在身旁,叫陆大哥就行。”
陆沉先一步打断。
他这具身体还是一开头的年纪呢,叫个叔叔不为过,但那是小屁孩叫的。
被这两人这样叫,实在是有点别扭。
两人这么一听,心中更是感激。
“陆大哥!不知...我们到了清河县,这第一步,该做什么?”
陆沉端起茶杯,轻轻地吹了吹上面的热气。
他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了窗外那翻滚的江水。
许久,他才缓缓地放下茶杯,转过头,看着眼前这两个满脸期待的年轻人。
“当匪。
然后,杀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