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月色如钩。
北苑久废,杂草丛生,宫人少至。唯那口老井,孤立荒芜之间,早已封盖,青石板上满是青苔。
沈婉宁一袭夜行衣,在月光下几不可辨。她屏息而行,手中紧握一盏暗光灯。
“小心,贵人。”随行的小宫女阿絮低声提醒。
沈婉宁点头,蹲身查看井口。她眼神沉静如水,手中撬开石板,尘土飞扬,带着一股腐朽气息扑面而来。
灯光照下去,只见井底黑水沉沉,然而仔细看,水面上竟漂浮着——一片碎布。
阿絮捞出布片,那是一块深蓝锦纹宫袍布角,边角还残着一道刺绣字样:“吴”。
沈婉宁捏紧布角,神色骤凝。
——吴安,真的被灭口了。而且,是在此井。
她正要起身,却忽闻草丛中有异响。
“谁!”她低喝一声,迅速起身,护住阿絮。
下一瞬,数道黑影飞掠而出,刀光凛冽,直取她咽喉。
沈婉宁早有准备,翻身躲避,顺手拔出匕首格挡,却仍被一道剑风划伤臂膀。
鲜血浸透衣袖,她却未皱眉,反而冷笑一声:
“果然,有人不想让我活着回去。”
黑衣人不语,刀刃再至——
就在此时,一道寒光破空而至,**“锵”**地一声击飞了攻来的长刀。
随即,一袭墨袍从树上落下,摄政王萧景琛长身玉立,手执寒刃,目光冷如千年霜雪。
“本王倒想看看,是谁胆敢动她。”
黑衣人见状惊惧,转身欲逃,却被萧景琛一剑封喉,血溅井沿。
他挥袖震退其余数人,护在沈婉宁身前,低声问:
“你没事?”
沈婉宁咬牙摇头:“伤在臂上,不碍事。但吴安……十有八九,是被灭口。”
她递出那块碎布,目光坚定:“而且,他死前还曾想逃。”
“为何这么说?”萧景琛接过布料,仔细看。
沈婉宁轻声道:“这不是宫中普通用布,而是‘急行衣’,是宫中内侍只有奉密令外出时才穿的。吴安是想逃出宫……他知道,他活不成了。”
萧景琛闻言,眉目沉沉:“说明他手中,有能致命的秘密。”
沈婉宁凝视那口井,眼神透着冷意:
“我要知道,那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太后为什么设局,又在怕谁知道?”
萧景琛忽而轻笑,嗓音低沉:
“你越来越像一个‘威胁’了。”
沈婉宁也笑,眸中却闪过寒光:“威胁,才能保命。”
—
当夜回宫,沈婉宁换下夜行衣,独自坐于榻上,用银针挑开臂上伤口,将一枚细如鱼刺的黑刺取出。
那是黑衣人刀刃上的慢性毒刺。
她将其包裹封入盒中,望着窗外月色,呢喃一句:
“杀我,不会是贵妃那等莽夫。是她……太后。”
—
翌日。
御膳房中,一名掌厨太监被拖走,口中喊冤。
宫中传言:有人在点心中掺杂轻毒,欲谋害贵妃,所幸摄政王偶然拦下,未酿大祸。
太后大怒,御下严审,却无人知晓,那日点心原是送往沈婉宁宫中的。
而沈婉宁,静坐殿中,拈茶为香。
她轻抿一口,眼神淡然,声音低沉:
“棋局已启。谁先失子,便谁先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