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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辰是被活活疼醒的。

骨头缝里像塞进了烧红的铁钎,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左肩下方那个发黑的箭孔,脓血混着黑水正从边缘渗出,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甜腻的腐烂气味。冰冷的污水浸透了他半边身子,寒意针一样扎进骨髓,却压不住伤口里那股要把人烧成灰烬的毒火。

“呃……” 他咬紧的牙关里泄出一丝痛苦的呻吟,视野里一片昏黑,只有头顶石板缝隙漏下的几缕微光,勾勒出一个纤细忙碌的轮廓。

“别动!” 少女急促的低喝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她的声音有些抖,手指却稳得像磐石。几根细如牛毛的银针,正以极快的手法刺入张辰肩颈几处大穴。每一次落针,都有一股尖锐的刺痛伴随着奇异的酸麻感直冲头顶,让张辰混沌的意识被强行拽回几分。

是那个在废宅里突然出现的女人。昏沉中,他记得是她把自己和秦山拖进这处隐秘的排水暗渠入口。

“箭头上有东西…腐骨散。” 苏映雪的声音绷得很紧,借着微弱的光,她盯着张辰肩上翻卷的皮肉,伤口边缘的黑线正缓慢却顽固地向周围侵蚀,“见血封喉的东西,混了尸毒…拖到现在还能喘气,算你命硬。” 她飞快地从随身布包里又捻出一根长针,针尖在指尖微光下一闪,精准地刺入张辰肩胛骨下方一个极深的穴位。

“唔!” 张辰身体猛地一弹,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感如同岩浆,瞬间从针尖刺入的地方爆开,蛮横地冲向肩头的伤口!剧痛排山倒海般袭来,他眼前一黑,几乎再次昏死过去。

“烧山火!” 苏映雪低语,手下不停,又是三针闪电般落下,呈品字形围住那可怕的箭创。她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也变得粗重。这不是普通的行针,是在用秘传针法强行激发张辰自身的元气,去对抗、焚烧、驱逐那歹毒的腐毒。

随着针法的催动,伤口处竟嗤嗤作响,冒出一股带着恶臭的黑烟!张辰只觉得肩头那块肉像被活活烙铁烫着,每一丝痛感都清晰到令人发狂,但奇异的是,那深入骨髓的阴冷和麻木感,竟真的被这股灼热逼退了些许。

“忍着!这口气散了,神仙难救!” 苏映雪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她猛地拔出最初那几根短针,黑血混着粘稠的毒脓,如同开了闸的污水,顺着伤口汩汩涌出,瞬间染黑了她按在伤口上止血的布巾。

就在这时,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吱吱”声,如同潮水般从暗渠深处涌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响!那声音密集得让人心头发毛,黑暗中无数细小幽绿的光点,如同鬼火般亮起,层层叠叠,疯狂地朝他们所在的位置涌动。

“老鼠!他娘的成精了!” 守在通道口警戒的秦山发出一声变了调的怒吼。他高大的身躯堵在狭窄的入口处,手中卷了刃的腰刀疯狂劈砍。刀锋入肉发出沉闷的噗噗声,腥臭的血点溅了他满头满脸。但鼠群的数量实在太多了,悍不畏死,踩着同伴的尸体往上扑,有些甚至顺着他的裤腿往上爬,锋利的啮齿啃咬着皮甲边缘。

一只硕大的灰鼠猛地跃起,直扑秦山面门!秦山下意识偏头躲闪,腰刀回防不及,另一只鼠趁机窜到他支撑身体的左腿上,狠狠一口咬在腿弯连接处!

“啊!” 秦山痛吼一声,脚下踉跄,堵住的缺口瞬间被汹涌的鼠潮冲开一个豁口!十几只眼冒绿光、流着涎水的硕鼠,如同黑色的洪流,吱吱尖叫着扑向渠壁边正在行针的两人!

腥风扑面!张辰瞳孔骤缩,他重伤在身,连抬手都困难。苏映雪背对着鼠群,正全神贯注于最后一针,对身后的致命危机浑然不觉!

千钧一发!

“接着!” 秦山目眦欲裂,嘶吼着将腰间一个灰扑扑的小布袋奋力掷向苏映雪背后!

苏映雪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左手行针的动作丝毫未停,右手闪电般向后一抄,稳稳接住布袋。看也不看,她手腕一抖,将布袋中淡黄色的粉末朝着扑来的鼠群猛地一扬!

噗——

一股极其辛辣刺鼻的气味瞬间在狭窄的空间里爆开,如同点燃了一堆无形的辣椒和硫磺。粉末所及之处,冲在最前面的十几只老鼠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火墙,发出凄厉尖锐的惨嚎,身体剧烈抽搐着,口鼻喷血,翻滚着跌落污水。后面的鼠群攻势为之一滞,绿油油的小眼睛里充满了本能的恐惧,吱吱的尖叫声变得混乱而惊恐,互相推挤踩踏着,竟开始畏缩不前。

“堵住口鼻!” 苏映雪急促地提醒,自己也扯下一角衣襟捂住口鼻,辛辣的气息依旧让她剧烈咳嗽起来。她手上最后那根长针,带着一丝决绝的意味,稳稳地刺入张辰伤口正中心!

“嗬——!” 张辰身体弓起,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暴突,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一股难以形容的滚烫洪流,仿佛被那根针彻底引燃,在他肩头轰然爆发!大股粘稠黑红、散发着浓烈恶臭的污血,如同喷泉般从伤口激射而出,溅在渠壁的石砖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腾起缕缕白烟。

随着这股污血喷出,那蚀骨的阴寒和几乎要将人融化的灼痛奇迹般开始消退。虽然伤口依旧剧痛无比,但身体里那股要将他彻底瓦解的“毒火”和“阴冰”,终于被这惨烈的手段强行剥离了出去。一股深沉的疲惫瞬间席卷全身,但意识却前所未有地清明起来。

他喘着粗气,冷汗浸透里衣,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目光落在苏映雪被汗水浸透的鬓角和微微发白却异常专注的侧脸上,哑声问:“你…究竟是谁?” 一个流落破败民宅的少女,怎会有如此诡秘的针术和驱鼠的药粉?

苏映雪没有立刻回答。她小心翼翼地拔出所有银针,用仅剩的干净布条快速而熟练地包扎好张辰的伤口。动作轻柔,指尖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稳定力量。做完这一切,她才抬起眼,那双在微弱光线下依旧明亮的眸子直视着张辰,里面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深沉的疲惫和某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一个和你一样,不想死在阴沟里的人。” 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穿透了鼠群在远处畏惧的骚动和污水的流淌声,“至于我是谁…等活着爬出去再说吧。” 她看了一眼依旧在入口处挥舞腰刀、驱赶着不敢靠近但也不肯散去的鼠群的秦山,眉头微蹙,“他腿伤了,得尽快处理。这药粉气味太冲,撑不了太久,那些畜生缓过劲还会上来。”

张辰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秦山左腿裤管已被血浸透了一大片,动作明显有些滞涩,全靠一股悍勇在支撑。那是为了掩护他们才受的伤。

“走!” 张辰咬着牙,用没受伤的右手撑住湿滑冰冷的渠壁,挣扎着想要站起。每一次用力,肩头的伤口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眼前阵阵发黑。苏映雪立刻架住他另一边胳膊,用瘦弱的肩膀分担了他大半的重量。少女的身体微微颤抖,显然也已力竭,但支撑他的力量却异常坚定。

“秦山!撤!” 张辰低喝。

秦山又奋力劈退两只试图靠近的硕鼠,闻言立刻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地退到两人身边。三人互相搀扶着,形成一个小小的、摇摇欲坠的三角阵型,沿着暗渠深处那令人窒息的黑暗,艰难地挪动。

脚下的污水越来越深,冰冷刺骨,没过了小腿肚。腐烂的淤泥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黑暗中,只有沉重的喘息声、污水搅动的哗啦声和他们自己杂乱的心跳在回响。身后的鼠群“吱吱”声似乎被药粉气味暂时压制,没有立刻追来,但那种被无数双贪婪眼睛在暗中窥伺的感觉,如同跗骨之蛆,紧紧缠绕着他们。

走了不知多久,也许只有一刻钟,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前方彻底没了光亮,伸手不见五指。苏映雪脚下突然一个趔趄,似乎绊到了什么东西,身体猛地向前栽倒,连带着张辰和秦山也差点失去平衡。

“小心!” 张辰低呼,用力将她拽住。

苏映雪稳住身形,喘息着蹲下摸索。“是…骨头。”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指尖传来的是某种坚硬、粗粝且形状怪异的触感,绝非石块。不止一根,散落在淤泥里。

秦山也蹲下身,大手在污水中摸索了几下,捞起一截东西凑到眼前仅存的光线下——那赫然是一截断裂的、沾满淤泥的人类大腿骨!骨头上布满细密的齿痕。

一股寒意瞬间从三人脚底板直冲头顶。这鬼地方,不但有鼠群,还吃人!

“快走!” 张辰的声音透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就在他们强压心悸,准备再次迈步时——

哗啦…哗啦…

一种异样的水声,从前方深邃无光的黑暗深处传来。不同于他们蹚水的声音,那更像是…某种巨大而光滑的身躯,在缓慢、沉重地搅动水流。

哗啦…哗啦…

声音越来越清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黏腻感,仿佛贴着他们的耳膜在滑动。

苏映雪猛地吸了一口凉气,身体瞬间僵住。她嗅到了,在浓重的腐臭和淤泥气息之外,一丝极其微弱、却让她头皮瞬间炸开的腥甜气味——像是冰冷的血,混合着某种蛇类特有的、令人作呕的甜腻。

那是刚才药粉里,一味用来驱虫蛇的雄黄和硫磺混合后,残留的特殊气息。这气味…引来了别的东西!

张辰的手,几乎是本能地、死死地按在了腰间那柄仅剩的短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