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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九声夔牛战鼓撕裂了龙兴城上空的薄云,声浪如实质般撞在二十万黑压压的阵列上,激起一片甲叶摩擦的铿锵回响。点将台高耸,张辰一身玄色蟠龙纹明光铠,猩红披风猎猎翻卷,如同在灰白天幕下点燃的烈焰。他按剑而立,目光扫过台下刀枪如林、旌旗蔽日的庞大军阵,空气沉凝得能拧出水来。

“将士们!”张辰的声音不高,却像淬火的钢刃,斩开呼啸的北风,清晰地钉进每一个人的耳膜,“大梁已朽,苍生倒悬!而北狄狼主拓跋弘,屠我边民,掠我土地,视我华夏如待宰羔羊!”他猛地拔出腰间赤霄剑,剑锋直指北方阴霾的天空,“今日,朕亲率尔等,北出雁门,荡平王庭!此战——”

“必胜!必胜!必胜!”二十万条喉咙爆发的嘶吼汇成滚雷,震得脚下大地都在颤抖,兵戈顿地,甲胄铿锵,杀气直冲霄汉。

张辰剑锋下压,雷吼渐息,唯余粗重的呼吸在寒风中蒸腾成雾。“尉迟雄!”

“末将在!”右首一员铁塔般的虬髯大将轰然踏前,甲叶哗啦作响,正是前镇北军悍将、现大夏龙骧卫大将军尉迟雄。

“命你为前军先锋,率三万轻骑,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三日内,给朕拿下阴山隘口!可能做到?”

尉迟雄豹眼圆睁,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擂在胸甲上,声如洪钟:“陛下放心!拿不下隘口,末将自己把脑袋拧下来当夜壶!”粗豪的保证引来一片压抑的低笑,紧绷的气氛稍缓。

张辰嘴角微不可察地一抽,目光转向左侧:“秦山!”

“末将在!”秦山一步踏出,身上厚重的玄甲发出沉闷的金属摩擦声,他脸色有些苍白,前些日子潼关血战的旧伤未愈,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

“中军十万步骑,交予你手。稳扎稳打,护持中军粮草辎重,为大军之磐石!可能胜任?”张辰的目光在他脸上停顿一瞬。

秦山深吸一口气,胸膛挺起:“人在阵在!粮草若失一寸,陛下斩我秦山头颅!”字字铿锵,带着一股子亡命徒的狠劲。

“好!”张辰颔首,目光最后落在身侧羽扇纶巾的诸葛明身上,“军师随朕坐镇中军,运筹帷幄。”

诸葛明羽扇轻摇,神色平静无波,只微微躬身:“臣,领旨。”目光却似无意间扫过台下黑压压的军阵深处。

誓毕,战鼓再起,低沉雄浑,催促着钢铁洪流开拔。尉迟雄翻身上马,巨斧一挥,三万先锋铁骑如决堤怒潮,卷起漫天烟尘,率先涌出龙兴北门,蹄声如雷滚向远方。中军大纛缓缓移动,秦山策马立于旗下,庞大而沉重的军阵开始有序蠕动。

张辰步下点将台,正要登上帝王銮驾,一个黑影如同从地面渗出般,突兀地出现在他身侧三步之外。是影子。他依旧裹在毫无特征的灰暗劲装里,脸上覆着半张冰冷的玄铁面具,只露出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陛下。”影子的声音干涩嘶哑,如同砂纸摩擦,“刚截获一只北狄鹞鹰,腿环密信,指向此处。”他无声地递上一枚小小的铜管,管身沾着几根猛禽的灰色绒毛。

张辰瞳孔骤然收缩,接过铜管,指尖微一用力,拧开。里面是一小卷鞣制得极薄的羊皮纸。他展开,上面是几行弯弯曲曲的北狄文字,旁边已有影子用朱砂小字译出:

> ‘龙兴粮道,三日必至。慕容燕已率血狼骑潜行,目标——三河口粮仓。断其根基,困死夏军!’

一股寒意瞬间从张辰的尾椎骨窜上天灵盖!三河口粮仓,那是支撑二十万大军深入漠北的生命线!慕容燕……拓跋弘那个以狡诈狠毒闻名的妹妹!她竟然已经无声无息地摸到了如此要害的位置?冷汗瞬间浸湿了张辰紧贴铠甲的里衣。

“消息来源?可靠吗?”张辰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冷硬。

“鹞鹰从西北方向飞来,路线吻合。信使手法,是‘鬼手’拓跋哲独有。”影子语速极快,每个字都像冰珠砸落,“时间,就在我们誓师之时。”

好毒的算计!拓跋弘故意摆出在阴山隘口重兵布防的姿态,吸引所有注意力,真正的杀招,却是让慕容燕这把淬毒的匕首,悄无声息地捅向大军的软肋——粮草!一旦三河口有失,二十万大军顷刻间就会成为沙漠里渴死的鱼!

“陛下!”诸葛明不知何时已悄然靠近,羽扇停在胸前,清癯的脸上第一次显出凝重,“慕容燕的血狼骑,来去如风,最擅长途奔袭、焚烧粮草。此信,九成是真!”

张辰猛地攥紧手中羊皮纸,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他抬眼望向北方,那是先锋尉迟雄卷起的、尚未落定的漫天烟尘,也是慕容燕这把毒刃可能潜藏的方向。千军万马正在开拔,战鼓号角依旧喧嚣,可在这喧嚣之下,致命的阴云已然笼罩。

他深吸一口凛冽刺骨的寒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杀意和惊怒,声音如同寒冰地狱中传来:“影子,动用‘玄影卫’所有能动用的暗桩,不惜一切代价,给朕死死盯住三河口!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飞鹰传讯!诸葛先生,随朕入舆,即刻推演应变之策!”

影子无声点头,身形一晃,如同融入阳光下的阴影,瞬间消失无踪。张辰转身,大步走向那象征帝王威仪的鎏金车驾,猩红披风在身后卷起一道决绝的弧度。

沉重的车驾门帘落下,隔绝了外面的喧嚣。车厢内空间宽敞,铺着厚实的西域绒毯,中间固定着一张微缩的北境沙盘。张辰一把扯下碍事的披风,重重按在沙盘边缘,目光死死钉在代表三河口的那处小小标记上。沙盘上,象征夏军主力的赤色小旗正缓慢而坚定地向着阴山隘口移动,而在其后方蜿蜒的补给线上,一个无形的、代表血狼骑的巨大黑色箭头,正带着致命的威胁,悄然逼近!

“先生,”张辰的声音在封闭的车厢里显得格外低沉压抑,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慕容燕这刀,该怎么挡?”

诸葛明已跪坐在沙盘对面,羽扇搁在膝上,手指飞快地在沙盘上几处关键节点移动着,眉头紧锁:“三河口位置险要,但也非无懈可击。其西南五十里有鹰愁涧,地势狭窄,易守难攻,若我军能有一支奇兵……”

他话音未落,车驾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士兵的呵斥骚动!

“报——!紧急军情!八百里加急!”一个声嘶力竭、带着浓重血腥味的嘶吼穿透了车壁!

张辰霍然起身,一把掀开厚重的车帘!只见一骑浑身浴血、甲胄破碎的传令兵,如同刚从地狱血池里捞出来一般,被两名御前亲卫死死架着,才勉强没有从马背上栽倒。那传令兵看到张辰探出的脸,涣散的眼神猛地爆发出最后一点光亮,染血的嘴唇翕动着,用尽全身力气挤出几个字:

“粮……粮道……鹰愁涧……血……血狼……” 话未说完,一口污黑的血沫喷涌而出,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只有那只沾满血污、青筋毕露的手,还死死攥着一角被扯烂的、绣着狰狞狼头的黑色旗帜碎片!

车厢内,空气瞬间冻结!

张辰盯着那角染血的狼头旗碎片,又猛地抬头,目光仿佛穿透了车壁和千山万水,死死盯向西北方鹰愁涧的方向!一股比漠北寒风更刺骨的凛冽杀机,如同实质般从他身上爆发开来!

慕容燕……血狼骑……她们竟然已经动手了!而且,就在鹰愁涧!离三河口近在咫尺!

“好,好得很!”张辰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碴子,“拓跋弘,慕容燕……朕倒要看看,是你们的弯刀快,还是朕的剑……更利!”

他猛地缩回车厢,“砰”地一声甩下车帘。

“传令!中军加速!目标,鹰愁涧!”命令如同炸雷,在亲卫的接力嘶吼中迅速传遍庞大的中军!

庞大的车驾猛地一震,在骤然密集的鞭响和呵斥声中,骤然加速!车轮碾过冻土,发出沉闷而急促的隆隆巨响,卷起更大的烟尘,如同一条被彻底激怒的钢铁巨龙,朝着西北方那处即将化为修罗场的险恶山涧,狂飙而去!

车帘缝隙外,景物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灰黄。张辰端坐如铁铸,手指无意识地、一下下叩击着赤霄剑冰冷的剑鞘。鹰愁涧……血狼骑……慕容燕……那张羊皮纸上的每一个字都像毒蛇在噬咬他的神经。影子能挡住吗?尉迟雄的先锋是否来得及回援?秦山的中军能否在粮道被彻底切断前赶到?

无数的念头在脑中激烈碰撞,但最终都化作了眼中燃烧的、近乎疯狂的火焰。他缓缓抽出赤霄剑一截,冰冷的剑锋映出他此刻铁青而狰狞的面容。

“慕容燕……” 他无声地咀嚼着这个名字,杀意凝如实质,“朕来了。用你血狼骑的性命……铺就朕踏平龙庭的第一块阶石吧!”

车轮滚滚,战马嘶鸣。二十万大军的命运,一场决定北伐成败的生死时速,就在这骤然加速的车轮与马蹄声中,轰然拉开了血腥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