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陈河有秘密来往后,村支书还从来没让陈河帮过什么忙,这是第一次。
因为不但陈河知道,村支书也知道。
一旦他开口让陈河帮忙,就意味着他和陈河真成一条船上的蚂蚱了。
但他不开口不行。
他小儿子在城里头找了个准儿媳,叫他过两天去城里见见亲家,他不能空着手去啊,想来想去,带两瓶茅台最能上台面,不叫人家看不起农民出身的儿子。
但他去镇上转了好几圈,愣是没买着,想来想去,能拜托的人只有陈河。
陈河一笑:“没问题,明天我就帮你去买。”
这活儿必须得搞定!
只要帮村长买到了,他往后的日子就轻松了。
回到家,他放好车,就立即进屋里道:“宝贝,晚上我大哥大嫂要过来吃饭,你多做点。”
龚雪正在一边织毛衣,一边背书,闻言立即把毛衣放下道:“饭够吃,我刚蒸了一大锅南瓜馒头,菜得再做两个。”
她带着陈河出来,打开锅盖给他看。
“排骨海带汤和大葱炒鸡蛋做好了,要不,再做个五花肉炒白菜,凉拌个木耳?”
四个菜,四个大人一个小孩吃,足够了。
陈河就点点头,抬起胳膊箍住龚雪的脖子把人搂过来用力亲了一口。
“辛苦媳妇了。”
龚雪就害羞地拍了他一下,蹲下身开始烧火做饭。
另一边,陈雄回到家,就看到杨桂英正把院子里的柴火往屋里挪,准备开火做饭。
她生老二的时候早产,本身就亏了身子,月子也没怎么坐好,虽然说没下地,家里的活儿也没少干,整个人瘦得,风吹就要倒似的。
陈雄看见了,心里就很不好受。
想起陈河叫他过去吃饭的事儿,他本不想去的,这会也改了主意,主动开口道:“别做了,晚上去大河那吃。”
“去大河那?”
杨桂英脸上顿时露出喜色。
不是因为能去吃好吃的了,而是陈雄主动提出过去吃饭,这说明,哥俩的感情总算是有修复的迹象了。
她和龚雪一样,都盼着两兄弟能和好。
这年头家族越大,力量越大,发展得越好,心里也就越踏实。
陈雄便又重复了一遍:“嗯,去大河那。”
既是说给媳妇听的,也是说给自个儿听的。
但他们也没有立即去,而是进屋开始搜箱倒柜,看有没有能拿出手的东西带过去。
好几年没串过门子,第一次正式过去,总不能空着手去。
可惜家里实在翻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夫妻俩都愁得满头包。
陈河可不知道他们在为了上门礼而发愁。
他帮着龚雪做好饭,就急得坐立难安,一会儿上炕逗一逗陈秀秀,一会儿拉着大黑子在院子里你追我赶,绕着井锻炼身体,一会儿溜达到门口东张西望。
始终没能等来陈雄的身影,心里越发着急。
该不会不肯来吧?
还真有这个可能!
那个犟种!
比他都犟!
“老公,六点半了。”
屋里头传来龚雪的喊声,陈河眉头狠狠一皱。
他跟媳妇说过,六点半喊他一声,因为这是他给陈雄留出的最后的时间。
要是六点半还没来,说明他就不会来了。
也不必等了。
但说是这么说了,他还是有些不甘心。
操,我都已经让步到这个地步了,你还不给面子,是真打算老死不相往来了?
我打个猎,到底怎么招你了,让你这么恨我?
行!
你不来,那我去还不成吗?
一股火气涌上来,陈河还真就较劲上了,他几步走进堂屋,打开锅盖就准备带着饭菜去找陈雄。
他要是敢把他拒之门外,今晚他就算砸门,也得进去他家的院。
正赌气想着呢,门口忽然传来了陈凯旋的声音。
“二叔,二婶儿!”
龚雪就忙放下毛线,抱着陈秀秀穿上鞋来到了外面。
只见陈雄提着一袋子土豆,杨桂英抱着妞妞,陈凯旋乖乖站在一旁,一家三口,整整齐齐出现在了陈河家的门口。
陈河心里头的那股火气,瞬间烟消云散,脸上也露出了笑模样。
“大哥,大嫂,来了,快进来。”
龚雪也上前招呼,亲热地搂过陈凯旋,又跟陈雄杨桂英打了招呼,就叫他们进屋上炕。
自打他们翻盖好房子,陈雄和杨桂英都是第一次来。
院子里左猪圈,右鸡棚,往里是一片花田,当中一棵茂盛的大枣树,枣树底下放着一张藤椅,不远处还有一口井。
所有的东西井然有序,透着一股恬淡悠闲的感觉。
墙上挂着好几串辣椒和蒜头,窗台外头的地上晒着地瓜干。
这年头的地瓜干可不是后来的那些熟制度的甘甜地瓜干,因为这年头的红薯品种就很难吃,基本都是淀粉,既不甜,也不软,非常难以下咽。
所以大多数人的吃法还是磨成粉,即是白薯粉。
陈雄和杨桂英一看到他们晒的地瓜干,心里就大概有数了。
很明显,陈河和龚雪的日子也很不好过,否则不至于晒这么多地瓜干。
可他们哪里知道,这些地瓜干是给大黑子吃的。
平时大黑子的主食就是地瓜干,配菜就是陈河和龚雪吃剩的菜色,每隔两三天,陈河都会带大黑子上山,让他自己抓点小畜生吃,解解馋,补补蛋白质。
所以当他们进屋看到一桌子这么丰盛菜色的时候,瞬间就激动得眼含热泪。
为了招待他们,陈河和龚雪这是把嫁妆都拿出来了吧!
平时他们自己吃地瓜干,招待他们却是又有肉又有蛋,还有精细面粉的馒头!
这份情,搁谁谁不感动?
龚雪和陈河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误会了,两人一个拿碗筷,一个端水招待:“快上炕吧,凯旋,听说你开始上学了,学得怎么样,能跟上吗?”
陈凯旋乖乖点头:“能,我从一年级开始上的,都能跟上。”
比起龚大伟,陈凯旋就显得内向多了,不怎么爱说话,但他说话的时候直视别人的眼睛,微微带着笑容,显得落落大方,要不是身上的衣服破烂,其实挺像个书香门第的孩子。
龚雪就笑道:“最近我也在看书,你要是有不会的,可以来问我。”
闻言陈雄和杨桂英都是一惊:“你也看书?你看书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