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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赵老四一瘸一拐地往外跑了,李便灯说:“娘,刚才把我吓死了!”

改灯这时候才缓过神来,恐惧感袭上心间,一下扑到娘怀里:“娘!我怕!”

娘搂着两个儿子,连说“别怕别怕,有娘在”。

赵前亮把剪刀放回针线筐,找到蓝药水给便灯额头涂了点。

然后叫哥俩去把门闩上,自己换了一件衣服,出来,神色凝重地对两个儿子说:“今天这件事,你俩对谁也不许说,包括爷爷奶奶,知道了吗?”

李改灯和李便灯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都认真地点点头:“知道了,娘。”

“特别是你,改灯,你年纪小,嘴巴不严实,可千万别说了,知道了吗?”赵前亮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遍。

李改灯拍拍胸脯,保证道:“娘,你放心吧,我肯定不乱说。”

赵前亮点点头,走向院门,把门打开,哥俩问:“娘,你要去哪?”

赵前亮说:“那个坏蛋都用死他娘来发赌咒了,我得去河湾看看小姨。”

转身从外面拉上院门,对两个儿子说:“把门关上。如果不是爷爷奶奶,谁来喊门也不开!记住,便灯!”

便灯答应了。

李改灯和李便灯赶紧把门闩插上,一前一后地守在门边。

赵前亮匆匆忙忙地出门了。

过了一会儿,李老头和老伴儿买菜回来了,走到自家门口,却发现大门推不开。

“怎么回事?大白天插门干啥?”李老头嘀咕了一句。

自己儿子去年死了,莫非便灯他娘……想到这里,李老头心里七上八下的,赶紧拍了拍门:“改灯,便灯,开门!”

屋里传来一阵响动,李改灯把门闩打开,探出头来:“爷爷,你回来了。”

“咋回事?大白天插门干啥?”李老头走进院子,问道。

“娘说有坏人,让我们把门关上。”李改灯答道。

李老头看了看四周,没发现什么异常,便说:“有爷爷在,不怕。”

李改灯和李便灯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等爷爷奶奶进了屋,又赶紧把门闩插上了。

李老头见状,哭笑不得地说:“你俩这是干啥?爷爷还能跑了不成?”

李改灯支支吾吾地说:“娘说……娘说……”

“娘说啥了?”李老头追问道。

“娘说……说有人来报信,说小姨住院了,娘去河湾医院看小姨了。”李便灯抢着说道。

“啥?你小姨住院了?咋回事?”奶奶一听,着急起来。

“不知道,娘没说。”李便灯摇摇头。

“看你,又去哪里调皮,头上搽药水了。”爷爷说道。

赵前亮离开家,转过大槐树,急急忙忙走到铁路桥头,看着奔腾的黄河水,心里更加焦急了。

蹦蹦车又不能过黄河,只得步行,可时间不等人,她咬咬牙,跑了起来。

桥上人来人往,赵前亮低着头,心里想着小妹的事情,也没心思注意周围的人。

赵老四狼狈走出李家后,没地可去,便往河湾走。

自己本来今天是怀着忐忑来给李家报信的,谁知道李家只有那一个寡妇!谁让她姐妹俩长得就勾人!

怪也不能怪我。要是你俩长得磕碜些,会有这些麻烦吗?

赵老四正在理直气壮地给自己找理由,一阵风从身边刮过,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赵前亮从身边经过。

赵老四一副坏笑,问道:“呦,这不是前亮嫂子吗?这么着急?你慢一点,我俩一起去河湾。”

赵前亮本来就心烦意乱,看到赵老四就像看到一条蛆虫一样,更来气了,没好气地说:“你忘了剪刀?!”

赵老四碰了一鼻子灰,也不生气,依然笑呵呵地说:“瞧你说的,我这不是关心你嘛。你这是要去河湾吧?”

赵前亮怒火未消,但妹妹情况怎么样还不知道,所以懒得与他对骂,只顾继续跑。

赵老四在后面喊了一句:“前亮嫂子,你走慢点,别着急!”

赵前亮没有理会他,加快脚步,一路小跑着过了铁桥,心里暗暗祈祷着小妹平安无事。

过了铁桥,赵前亮急忙上了一辆去河湾的蹦蹦车。

这蹦蹦车得等满了人,才会发车。

司机等来了最后一个人,那个人爬上后车厢。

坐在里面的赵前亮一看,是赵老四那只蛆上来了。没办法,反正隔着几个人,他坐最外边,不理他。

座位满员了,司机发动了车子。

赵老四目光搜寻,发现坐在最里面的赵前亮,大声喊着:“嫂子也在!”

蹦蹦车噪音很大,赵前亮坐在前面,没回头,没吭声。

车里人都盯着赵老四,心想他叫谁呢。

蹦蹦车一路颠簸,驶过坑坑洼洼的土路,进了河湾。

路旁低矮的砖房灰头土脸,墙皮斑驳脱落,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街道两旁,小贩们扯着嗓子叫卖,各种商品杂乱地摆放在地上,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气味,混合着尘土的味道,令人窒息。

路边堆放着成堆的垃圾,苍蝇嗡嗡作响,散发着阵阵恶臭。

偶尔可以看到几只流浪狗在垃圾堆里觅食,瘦骨嶙峋的样子令人心酸。

赵前亮捂着鼻子,心里暗暗着急,河湾的环境比她想象中还要糟糕。

在酱菜厂门口,蹦蹦车停住了。

赵前亮下了蹦蹦车,顾不得擦拭额头的汗水,便沿着坑洼不平的街道一路小跑起来。

酱菜厂门口散发着浓重的酱油味,几个工人正在装卸货物,他们衣衫褴褛,汗流浃背,与那些一夜暴富的老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赵前亮心里五味杂陈,她不知道小妹的病情如何,也不知道能否找到合适的医生,更不知道未来会怎样。

她只知道,现在时间就是生命,她必须尽快赶到医院。

“请问医生,赵春芳在哪?”

护士翻了翻入院记录,说在四楼八号病房。

赵前亮谢过,急忙从楼道爬上去。

一口气爬了四楼,有点气喘吁吁。

她找到八号病房,一眼看见后背朝着门侧卧的妹妹,左手缠着厚厚的纱布,手掌没了!

赵前亮心脏一瞬间停跳了一秒,泪水夺眶而出:

“出大事了!”